时光|张悦悦:小镇上的陪读岁月

张悦悦(成都) 我在村小读六年级时,在镇上当教师的姨妈来家里做客,特意问我想不想到镇上去读初中。妈妈

张悦悦(成都)

我在村小读六年级时,在镇上当教师的姨妈来家里做客,特意问我想不想到镇上去读初中。妈妈赶紧笑着说:“这样最好不过了。”

村小六年级毕业的孩子有两种选择:一是留在村初中,离家近,上学方便,还可以帮忙照应家里的农活;二是去镇上读,坐车来回一个小时,4块钱的车费,只能一个星期往返一次。论教学质量,肯定是镇中学更胜一筹。

开学初,我住在姨妈家里。一段时间后,妈妈来镇上租了房子,把我从姨妈家里接了出来。妈妈在小镇上想找点事情做,但四处碰壁,没有找到。妈妈就在我学校门口摆地摊卖小东西。

每天放学出来,我都可以看到尘土里妈妈的小摊子,一块黑灰不分的塑料布上,摆放着女孩子们喜爱的发夹、发带、皮筋、头花……但是我不喜欢。我是不会理妈妈的,当做没看见一样,径直回家。

从乡村到镇上,同学们的日用穿戴刺激着青春期的我,校门口摆地摊的妈妈只会让年少不懂事的我更落寞。天色暗下来,学校里的学生们都走了,妈妈也回家了,给我做饭。很多时候,在出租屋,我看书、学习、发呆,妈妈跟我说话,我也爱理不理。我希望妈妈回老家,不要陪我在镇上读书。

过了一阵,妈妈不在校门口摆地摊了,进了些内衣内裤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西,把摊子摆到了市场旁边。我松了一口气,终于离我远点儿了。

一天,妈妈回来得比平时晚很多,垂头丧气的样子。我问怎么了,妈妈从贴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100元,喃喃说着,抹着眼泪:“收了一张假钱,这10多天的生意都白做了。还说明天给你买一本数学辅导书呢。”妈妈的生意也不好做,还受了骗,我心里有了疼惜。

后来,搬了两次家,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烂,妈妈依然摆着她的地摊,给我做饭洗衣,陪我读书。

一天,上体育课,我蹲下身来,突然看见裤子上一片殷红,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找卫生纸垫上,放学后飞奔回家。我躺在床上,发呆发愣。妈妈回来,看我几眼,如往常一般择菜做饭。妈妈走近我问:“悦子,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不知为何,我鼻子一酸,心底一股暖意涌起,湿着眼睛点头,终究是母女连心,妈妈什么都知道。妈妈找来卫生用品,细细教我。这件事情后,和妈妈好像近一些了,我也乐意给她讲讲学校里的八卦杂事。

一个学期后,妈妈回老家了,我在学校里办了住宿。是镇上的小生意实在没意思,还是家里的什么其他原因,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好像也没想过要去知道,迷迷糊糊就过去了。

初中,高中,大学,读研,工作,一路跌跌撞撞,幸得家人支持,顺利升级过关。现在回想起这些,真想狠狠给那个时候敏感又自卑的自己几拳,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近旁用心良苦的妈妈,太自私太过分。

那段时间,妈妈为什么来镇上陪读呢?在我的百般嫌弃下,她依然选择留下来。或者,只是为了看着女儿在陌生的地方如何成长,让少女的我在初潮来临,害羞得难以启齿时,身边有个懂的人。谢谢您,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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