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阜平

阜平我并不陌生,去过著名的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再则喜欢孙犁先生关于阜平的作品,我家乡潴龙河的源头之一就在阜平的茫茫大山中。此外,阜平的大枣也颇具盛名。

此次去仙人寺的山路,很平坦。蜿蜒间,突然就在前方山腰,跳出了一匹白练。

这绵延的山,因了这水,便有了万千气象。

车靠峡谷北侧西北行。公路南侧是银河,河水不似夏日张狂,却也时而冒出石缝,时而溢出草丛,或聚成绿色的小潭。朋友说,前些日子河里还有野鸭和鸳鸯呢。沟边,是连绵不断的山脚,山腰山顶的树木没有山脚高大,却也把山盖了个严严实实,山的基调还是绿色,但已显现出斑斓的色彩。

汽车小马驹一样不知疲倦地跑着,驶过一座山又一座山。

看到红叶了,快到仙人寺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是的,眼前这面坡,俨然是一匹红绿黄相间的锦缎。

车停在一个缓坡上,两侧满是红叶,也有黄色的野菊花不管不顾地抢着暮秋的时光。路边的橡树,一半叶子还绿着,另一半醉了一样红了。这红遍仙人山的,居然是橡树,也被称为栎树,同在太行山脉,这与石家庄的红叶树黄栌是不同的树种。山顶也有武士一样矗立的松树,我知道它们都是上世纪70年代飞播造林的结果。站在这里往上看,左前方的山头上隐约就是一个仙人,以拜月的姿势站在山顶。汽车鼓了一股劲儿,上去了,仙人居然变成一只巨大的“石鸮”。仙人、仙人寺和几棵古松柏站成一道风景。寺院布局依山势,山门是“哼哈”二金刚。在临绝顶的殿前,有一个鼻眼都模糊的赑屃,背上的碑座是两条盘旋的龙,龙鳞为凸雕,石碑碎为三块,大部分字还清晰,可见“大明万历十三年岁次丁亥孟夏”等字样。殿前的台阶也显沧桑,上面的青苔已变黄。

据载“先有仙人寺,后有五台山”。仙人寺建在仙人身旁,苍翠的古松像华盖,祐护着古寺。仙人的脚下傍着一块巨石。这块巨石,底小头大,恰是天然的观景台,早有人按捺不住,对着五彩斑斓的山,不停地按快门。是的,每一个方向和角度,无论阴坡还是阳坡都是绚烂的画卷。红的橡树,绿的松树,黄的落叶松。红、黄、绿,并不是单一色调,而是深浅相伴,深深浅浅,浅浅深深,放肆地流淌,霞光一样,披满山峰。

多少年来,仙人寺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鲜为人知。而今,新时代把偏僻的寺院变成了风景,把八百里太行变成了人间天堂。

山路依山傍河而行。河对面就是寿长寺村,映入眼帘的先是几栋新盖的楼房,而后就是一溜几十栋石头做地基土墙灰瓦的民居,门和窗户也都有了年头。截取这段风景,时光仿佛停滞在上世纪孙犁先生写阜平的文章里。

寿长寺村正在修路,水泥搅拌车停在路上,几名穿橙色马甲的工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村庄的布局依山傍河,高低错落。

走进山里人家,南北房间距不大,这也是地理地势的缘故。依低矮的院墙是几捆黄豆秸,荆条筐子里晾晒着萝卜干,簸箕里的豆子,红灰色带有斑点和花纹,闪着瓷器般的光泽。老乡说这是阜平特有的熬饭豆儿,当地叫“涩巴豆”。我忍不住去摸这些精灵一样的豆子,它们真像一群扎堆取暖的孩子。南屋门外,堆着一堆木柴和几个黄绿花纹的北瓜。

我打量着这小院落,感觉陌生又熟悉。山里人家的主食很丰盛,馒头、饸饹、棒子面发糕、蒸土豆。他们的待客饭玉米、红豆与糁子粥,黄红之间,非常诱人,老远就能闻到粥的香味儿。菜有大缸腌的萝卜咸菜、凉拌洋白菜胡萝卜丝、大锅菜,都是山里自产的,油水不大,却蛮有滋味。

深秋的山里有点凉了,屋子里生着炉火,棉被很厚实。女主人打开电视机说,孩子们都在县城。村子里住的,多是因拆迁等待住新楼的人。这房屋保留着,款待来山里玩耍的人们。

除了修公路的几个人,只在河沿看到三位老太太,穿着或红或绿的衣服,看着崭新的楼房悄悄地说着什么,还不时有笑声传过来,孙犁先生笔下的“阜平蓝”(粗布颜色)早无踪影。

就在这河岸边,整齐的新楼房和参差的旧石头房形成鲜明对比。雪白的楼房,嵌进七彩的大山中,是阜平最美的风景。公路和电线各司其职,连接着外面的世界,现代文明的触角随着美丽乡村建设惠及太行深处,不由人不感慨。“等新楼房修好了,这里就热闹了。”脸上漾着笑意的当地老乡说。

位于城南庄的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北依菩萨岭,南临胭脂河。阜平境内多山,治所凹在群山,略显平坦。有道是“平山不平,阜平不富”,这已经是过去,只要有信心,黄土变成金,随着美丽乡村建设和几条高速公路的贯通,山门打开,山货出山,富足的日子已经到来。而“阜”乃兴旺昌盛之意,数千载的祈愿,今朝得以实现。(刘亚荣)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