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亿影帝徐峥曾说过说:好演员的春天到了。
可《演员的诞生》等综艺,被人嘲讽为《戏精的诞生》,着实有些尴尬。
今年,《XX堡垒》猝不及防上映,整个观感让人犹如吃了苍蝇。
普通中国观众,经历了流量明星恰烂钱的席卷,看到的却是各种尴尬演技,和一众自媒体对“流量”的尬吹。
“演技”,已经成了一项谁见了都想吐槽两句的话题。
那么,中国演技最好的男演员是谁?
我认为,非葛优莫属。
在国庆档三部热门电影中,《我和我的祖国》豆瓣评分最高,而这部电影中,葛优主演的《北京,你好》可谓熠熠生辉,特别是那句“牛掰,格拉斯”,至今仍萦绕我的心头。
葛优的成长史,格外有趣。
他10岁那年,葛存壮(葛优父亲)在北影厂拍《南征北战》。剧团发面包,他让儿子帮忙去拿,葛优羞红了脸也不敢过去。
他太怯场。
上课不敢大声发言,下课不敢大声喧哗,学校排练集体哑铃,葛存壮夫妇坐在观众席上眼巴巴看着,但葛优一直把头别向另一侧,绝不目视前方,也羞于和父母眼神交流。
就连闹脾气时,他也表现得极其温和。
他不敢摔东西,顶多把墨水瓶、钢笔、笔记本这些该放在书桌上的东西,以一条直线的方式,规整摆在地上。
葛存壮想把儿子培养成画家。北京凡是举办画展,就拉着葛优去看。然而葛优一看画就走神。
葛存壮还想让儿子拉二胡,但学了六年,虽不能说像杀鸡那样难听,却也实在没什么长进。
1976年春天,葛优从北医附属高中毕业后,到京郊昌平县兴寿公社香屯大队插队,主要工作是养猪。
村里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葛优提着热气腾腾的木桶到猪圈喂食。
先是把猪食倒进槽里,娴熟的唤猪仔们过来,要注意看哪个没吃上,哪个吃多了,不能让它们挤在一起。
养猪两年多之后,全国开始恢复高考。葛存壮夫妇建议葛优也复习考试,逼着他写一篇分析某部影片的文章。
结果葛优磨蹭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但突然提出想当演员。
葛存壮夫妇吓一大跳。不同意,但拗不过儿子。
北京电影学院是葛优报考的第一个学校。还没来得及展示任何才艺,仅因为外貌,就被刷了下来。
后来,葛优又去考了北京青年艺术学院。考题是即兴表演。那年周总理去世,葛优想,就表演一个悼念总理吧。
还没正式演,葛优已经哭地稀里哗啦,考试又失败了。
其实这些学校的考官,葛存壮多少也认识些,但他就是想让儿子撞南墙。所以压根没帮忙。
撞完北青艺后,葛优又接连撞了中央戏剧学院、 中央实验话剧院。
从京郊传来消息,农场托人给他带信儿,希望葛优能继续回去养猪,大猪小猪们都很想念他。
葛优收拾行李准备回农村的前一晚。葛存壮的同事告诉他,全国总工会文工团要招收学员。
葛优瞬间又来了精神。
这次全总文工团的表演,葛优听取了父亲的建议,表演有真切体验的东西。
演出小品《喂猪》时,葛优说舞台上没有猪,但是他眼中全是猪。
最终,他通过了这场考试。
葛优跑龙套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那十年,他过得放松,压根没有奔着明星去的野心。
就咱这长相,还真不行。
陈佩斯叱咤春晚小品舞台时,因为葛存壮和陈强(陈佩斯父亲)相熟,也曾暗暗羡慕,看看人家儿子的艺术感觉,葛优却连表演的门儿都还没摸着呢。
直到1988年,电影《顽主》播出。葛优说,一帮歪瓜裂枣上了台面。
已故表演艺术家李丁曾表扬葛优“演得不像演的”。朋友告诉葛存壮:你们家葛优震了!
冯小刚当时正在筹备《编辑部的故事》,看过《顽主》后,也震了。这不就是李东宝?
他拉着王朔一起去找葛优。三人互相都不熟。王朔勉强知道葛优的住处,但具体门牌号、电话一概不知。
冯、王两人在楼下几经打听才找到葛优住所。敲门,没人应。再敲,隔壁说,葛优外出了。
那天下小雨,冯小刚和王朔就站在楼下等了近2小时,王朔指着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影:来了。
葛优穿一件咖啡色风衣,戴一顶帽子,看上去极瘦,显一副病态。
举手投足迟钝呆板,几乎没有大幅度的形体动作。风衣因此显得过分肥大,走起路来,晃晃荡荡。
冯小刚看到葛优就忍不住想笑。三人上楼的功夫,来意说的差不多。
葛优表现不能说不热情,但显然更谨慎。你笑,他不笑。一副莫衷一是的样子。
在冯小刚滔滔不绝的间隙,葛优还去楼下小卖铺买了包金桥香烟。
他有些矛盾。在此之前,已经答应了另一部戏,时间和《编辑部的故事》冲突。但再三权衡后,葛优还是决定出演李东宝。
冯小刚事后回忆,当时导演郑晓龙还曾玩笑称:葛优要是不上咱的戏,咱就封杀他。
葛优凭此剧获得电视金鹰最佳男演员奖。出版社把《编辑部的故事》台词印书出版,请王朔、冯小刚和葛优签名售书。
消息放出后,影迷一早开始排队,街上水泄不通,车辆无法通行,公安部门赶快派出民警来维持秩序,民警直报怨:
为什么事先不通知他们来维持秩序?
葛优当时不论再饰演什么角色,观众都只叫他李东宝。他走到哪里都需要民警保护,维持秩序。
葛优自此开始了属于他的90年代,《大撒把》、《活着》、《霸王别姬》、《半生缘》,他嬉笑自若,游戏人间。
因在电影《活着》中的表现,葛优获第47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首位华人影帝。
戛纳称帝后,他和老友梁天、谢园拍了一部《天生胆小》,演一配角。
三人还一起开了家影视公司名叫好来西。
为的就是,有一天老了演不动了,能有个活路。再者,有个公司,也能做些自己喜欢的剧。
这家公司一共3人。梁天担任总经理、法人、董事长,葛优担任艺术总裁,谢园担任艺术总监。
公司现仍在,但葛优、谢园几乎只是挂个名。梁天说,葛老师进步太快,我们赶不上。
葛优确实一路疾驰。
2010年更是以三部同时上映的贺岁电影男主身份,辗转在陈凯歌、姜文、冯小刚三大导演的剧组之中。
媒体不停追问他对三位导演的评价,追问哪个角色是他心中挚爱。
葛优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带着点委屈的瘫在椅子上,眼神闪烁,一会低头琢磨,一会抬头放空,最后冒出一句:我还是不说了吧,不得罪人。
记者对他无奈。有人评价,葛优吝啬的只剩下诚恳。
你可以说他圆滑,但并不令人反感。
关机宴,饭局上各路人马不停对葛优表示景仰,恭维话一浪盖过一浪。
他微笑起身,双手提着对虾须子放到诸位盘中,口中念叨着,牵须,牵须(谦虚)。
冯小刚透露,《大腕》拍完后,《纽约时报》想采访葛优,但被拒绝。原因很简单,葛优要去大钟寺给父母家阳台买块地板革。
冯小刚:这事我们帮你办了。你还是接受采访。《纽约时报》的影响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文章登出去对你在海外的发展非常有利。
葛优:咳,我到海外发展什么去呀?我连英语都不会说,我把中国的观众伺候好了就成了。让他们省了这份心吧。
有人说他这是目光短浅,但冯小刚看,这叫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贪,才能让人心态平衡,做事从容。
葛优也从没有过志在必得的念头。因此待人接物大方自然。不会被利益驱使而过分献媚,也断不可能因为失算对人心生芥蒂。
于是,碰到有粉丝要签名的,他不烦不恼,来者不拒。
葛优的想法是,这事对我来说可能是第两万次了,但对人家来说是第一次,不能大意。
前些年,受冯小刚等好友影响,他也迷上了打高尔夫,电视台播出了他打球的画面。
葛优觉得不妥,这球贵啊,不能让人觉得明星玩这个,之后他就再也不打了。
第一次和葛优合作的刘嘉玲曾说,葛优在剧组常跟着导演聊剧本。拍摄《让子弹飞》时,硬是把姜文聊烦了。
但他还是追在导演身后不停念叨,不行,这块还没聊透。得聊透。
心里有事,葛优就睡不着。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琢磨着人物的台词、眼神、动作怎么演更准。
比如说拿打火机看外面的镜头,葛优就能提前想清怎么最好,一旦定下来,拍多少条都不变。
演《赵氏孤儿》时,最夸张一次,50天里,有45天要靠吃安眠药睡觉。有时见到崔永元,两人还交流,中西安眠药哪种更有效。
葛优开玩笑说:这么多年,所有戏都是床上想出来的。
不拍戏的日子里,葛优听歌、喝酒、陪妻子做饭。他喜欢张学友的《心如刀割》《回头太难》,也爱听陕北民歌。
但如果让他在电影节上唱一首,他又不自信,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歌星,看起来特傻。
十几年前,有观众说,葛优还会演戏?龇俩大板牙,我一见就想拿板砖拍他。
这句话,葛优一直没忘。他常提醒自己,山有多高,谷就有多深。
找你参演,求着你来拍,你是条龙;拍摄时你是主角、主演,虎虎生威。 但拍完就啥也不是了,怎么剪辑、如何呈现,跟演员无关,也不听你建议。
谦虚、谨慎是常态,但也不是没脾气。
有次开车,后面车在便道上开大灯,葛优就堵着不让那辆车过去。
最后我基本就在路上画龙,那哥们儿都傻了。其实他脾气应该也不大,不然肯定追着我。
说完,他乐得往后仰。斗气归斗气,但遇见事儿了,葛优从不爆发。
我能把心理调整好,爆发起什么作用?我想过,没用。
紧接着,他举老友冯小刚的例子。
我劝他,我说你想想,头天晚上有三四个人没事儿闲聊,说明天给冯小刚挖一坑儿,人都商量好了给你挖一坑,你呢,就跳下去了。我呢,早想好他们这坑儿了,就死活不跳。
离开镜头,一帮演员聚会聊天,葛优念叨,咱们谁都别牛,咱们也就是一戏子。
有人驳斥,你丫太不拿自己当人了,咱们怎么是戏子?你怎么这么小看自己?
要想不受伤,先把自己伤一道儿,这样心里就踏实了。我给自己定一个标准,就是戏子,当有人说我是艺术家的时候,我也别晕了。这很重要。
现如今,葛优基本每年都要看30多个剧本,他想在有生之年再挑点好的。
有时候,他也狡猾,戏不是不愿意演,是不能胜任。
原先,姜文跟他说,先拍戏先吃苦,痛苦小半年,拍完了疯玩。
葛优不较这个劲。你这一辈子都是干这个的,得把拍戏当生活。
这次《我和我的祖国》,那个认识萨其马的张北京,让葛优被赞誉国宝演员。
导演宁浩也说,葛优就像小时候遇到的好学生,老说没复习,但一考试就得100分。
他能把表演全部都幻化在自己的韵味里,没有棱角,特别高超的修炼,功力了得。
葛大爷能很不努力地演出一种不努力的气质,但内核其实是高手。因为他背后对演戏特别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