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对人生里经历过许多的奶奶来说,生活的苦难用慈祥和蔼是解决不了的,所以我的奶奶从来不是人缘很好的老人。但她老人家是很有趣、有童心的老人,这在我眼中已足够伟大。现在我看到幼儿园小朋友放学,听到小朋友不断大声叫奶奶的时候,也不禁跟着默默轻声念叨:奶奶……

奶奶出生在东平县沙河站镇的孙村,孙村男女老少擅长绑竹扫帚、编竹篮子,因此奶奶做手工也很棒,她纳的鞋垫紧实敦厚轻便,与鞋格外契合。大半生为子女操劳后,奶奶晚年依然劳作不休,除了纳鞋垫,经常见到她忙着种菜、养鸡。

爷爷曾对我说:你奶奶这一辈子很不容易。奶奶却对我说:要不是年纪大了,我早就和你爷爷分开了。是的,这就是我亲爱的奶奶独特的表达方式,真实率真同时略带沧桑。

奶奶有时说话很尖刻,但毫无恶意。她喜欢聊天,却从不迎合别人,多与人唱反调,还常常当面直指别人的缺陷,比如说婶婶脸上雀斑多、我妈被晒得黑不溜秋。于是大多数人与她聊天都有心理阴影,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呢?也许是晚年过于孤寂,见到熟人把控不住分寸;也许是看着子女成人后,自己不再像在大家庭那样受重视,不得不通过略带锋芒的话语获得一些慰藉。

奶奶不识字,却很聪明。我小学暑假期间,与奶奶下五子棋老输,输了有十几盘后,奶奶竟没有让我一盘的意思,最终那一天奶奶全胜而归,据说小区其他老人也很难赢她。奶奶还教了年幼的我好多俗语,如“隔一皮差一皮,再近的妗子不如姨”(姨是妈的姐妹,妗子是妈兄弟的妻,因此姨相对来说更亲近),用生动有趣的语言引出令我难忘道理。

奶奶是一个美食家,却只做粗茶淡饭。说不出奶奶做出的食物哪里好,但就是让我忘不了。她在县食品公司工作十多年,最拿手的竟是腌咸菜,而咸菜中,奶奶腌制的韭菜花最为美味,她告诉我:“韭菜花要整个嚼,就着玉米粥才香”。家乡的特产大荸荠,奶奶经常拿来熬煮,棕色荸荠水有淡淡的甜味、浓浓的果香,倒入暖壶中可以喝上一天。过年,奶奶炸的焦叶酥香、炸的萝卜丸子软糯而不腻,秘诀可能是和面时加了研磨的秘制五香粉。

奶奶既会持家,又节俭得厉害。在那段饥饿的时期,为了找吃的,她曾经刨出过已经掩埋的死猪;生活条件好了,她很少添置衣物,经常缝缝补补,在街上遛弯时习惯性捡些榆树、槐树树枝,回家烧锅用;搬到高层居住后,夏天她很少开空调,冬天嫌弃暖气太热浪费;去世前奶奶的假牙突然坏了,她竟没舍得换。不过我记得:过年给孙辈压岁钱时,奶奶从来不曾犹豫。

我很想念我亲爱的奶奶。

作者简介:

杨猛,家乡汶上,喜欢写关于美食、体育、电影的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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