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会发财吗?冬天去汉口最老杆的旧货市场做梦

" 从泰宁街到循礼门鬼市, 年轻人学老杆淘旧货渐渐成了风尚, 崇仁路收藏品市场是武汉最大的旧货市场, 我们去体验了两天老杆买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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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古董。”老头指着他面前的木桶说,他的奶奶、爸爸和他,洗澡都是用的这个桶。还有他的父亲用过的躺椅、木凳,似乎是把老家搬到了这里。

汉口,崇仁路旧货市场,这天天气很好,这里的东西都在阳光下晒得斑驳。

71岁的陈爹爹每天去崇仁路收藏品市场,带着一个小方凳和一盒中国象棋,穿梭在没生意的店铺间,处处留局。

他旧毛呢西装的左口袋里,有一个金属边放大镜,出太阳时他就在市集中庭的流动摊位上鉴宝,方法单一,珠宝、手表、邮票、旧连环画甚至收音机,他都用放大镜照。

陈爹爹几乎不买东西,上个月他花10元在市场中庭的流动摊位买了一只“菩提”珠子,家人说是假货,他感觉自己被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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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路收藏品市场前身是1990年代青年路的集邮市场,30年过去摊主几乎没换过,尽管许多当老板的自己玩得家产散尽,但沉迷收藏无法自拔。

▲ 崇仁路收藏品市场体量超大,有600多个摊位,是老武汉集邮市场、钱币市场、古玩市场的集合体。市场分四个部分,一楼室内是钱币市场,卖纪念币及一些古玩、书画,二楼是集邮市场,旁边一栋楼是珠宝市场,中间的露天区域是流动市场,卖旧货。

邮票、古董、赌石、日本军官刀、旧手机充电器、胶片机、假学生证、旧校服……这里满足你对旧货的一切想象。

市场外似乎笼罩着一层老气的结界,踏入其中,微信支付宝都变得不普及,买家和卖家平均年龄60+,像一个老男人天堂。

摊主们下棋、聊天、斗地主、躺椅上晒太阳,一副就算不开张也无所谓的态度。

年轻人是这里的稀客,待宰羔羊。我一进去,就被一群爹爹推销。

“小伙子,好东西多。”我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荒芜的后脑勺在阳光下反光,感觉到的是真诚一片,完全不像奸商。

▲ 精明一些的拾荒者是这里的常客,收购的旧书画、海报、信封、家具,在这里卖给摊主可以得个好价。

但这其实就是不小心着了道,他们的套路不是骗人,而是骗自己。

73岁的老杨年轻时是海军,退伍后就玩收藏,买到家里堆不下了,他来这租了一个摊位,500元一个月。

与其说是摊位,不如说是他的仓库,纪念币、胶片机、瓶瓶罐罐……还有一橱柜的“古董”表,1882年的omega纪念怀表,机芯粗糙,没有红宝石,一看就是假的。

但他觉得这一定是真的,还给我讲他收这块手表的故事,一次他钓鱼,看见同伴有块怀表,问价两千,费一下午口舌,三百元入手。

痴迷旧货的摊主不止是老杨,还有爱收集邮票的老李,他81岁,老得像一根象牙,方框眼镜滑到鼻尖。

他让他老伴时刻背对着他,“说话一口涎弄上去就完了。”,婆婆诉苦,“在这开店就是花钱。”每天都有集邮爱好者到此卖货,老李每天必买,卖出去的倒不多。

“我这值钱的东西比里面多。”一个东北大叔指着他摊位上的一个铜鼎,“商朝的青铜器。”,吹完牛逼,他告诉我这个鼎只要400块钱,我卖出去至少赚十倍。像这样的铜鼎,他面前摆放了十几个。

我正看着他摊位上刻着中文“日本军官刀”的锈武士刀,写着“大清银锭”的生锈铁坨。卖连环画的摊主悄悄把我喊过去,“不要在流动摊位买东西,都是假货。”

流动摊位是不收取摊位费的,早早过来,占地为王即可,每天的摊主都不一样,恰好让这个市场充满新鲜感。

锅碗瓢盆、铜器、首饰、小黄书……你想象不到什么是非卖品。

琥珀在这里也是常见品,几乎每一块都藏着一只漂亮的蝴蝶,属于市场上的稀有品种,价格只要100元到200元,听说,是来自广东某厂的人工制造。

偶尔有好摊,一个卖价150元的1960年代唱片机刚摆出来就被一个大叔买走,有文青在这里花100元的价格淘到了一台海鸥牌胶片机,也有人花十几元买了一堆旧时照片,偷窥陌生人40多年前的生活。

几十一百的价格买到别人曾经的生活痕迹不算太贵,一个年轻女孩20元钱买到了一份手抄版的毛主席语录,她说她偶遇到了她父亲的中学时代。

00后更爱逛角落里的摊位,有中学生过来,我跟随他到了一个角落的摊位,这里贩卖旧 ID card、学生证等。老板给我推销学生证,“出去旅游能省好多钱。”并且这些学生证是没有过期的,你可以通过50元重返校园。

或者通过50元变成大人,一张 ID card 价格也是50元,往往是别人注销过的旧卡,“中学生上网用的。”老板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剩余价值。

在原来,这里还卖各学校的校服,几年前为了拍短视频,我在这里买到了十一中的小西服。

藏在角落里的摊位是另一个世界,除了证件,还有电击器和旧游戏机,或是旧书摊,带颜色的小说比比皆是,也有摊主收来的旧漫画,售价是原价的三分之一。

每个流动摊位的老板都有一个江湖故事,穷游的旅客要卖掉身上的玉佩换路费,东北大叔要卖光家里的首饰理想开一家面馆,卖革命胸章的老板父亲是老红军……

他们尽可能得让自己的货物变得真实可靠,尽管有些胡扯,但其中不乏真的狠人。

我买了一把长江厂口琴,老板当场演奏,跟我讲音阶的知识和压音技巧,他的摊位上还有一把红棉牌吉他,透过他的花白的长发,我似乎看到了他风骚的过去。

旧生活用品似乎是年轻人对这个市场的唯一需求,集邮店和钱币店门可罗雀。

邮票和纪念币的买家和卖家30年来都是同一批人,武汉1990年代的那些收藏爱好者,像老李说的那样,“你卖给我,我卖给你。”

关于邮票存在的价值,老李想了很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在家里把灯打开,独自欣赏,这样感觉很好。”

这感觉就像你很喜欢玩DOTA,有一天王者荣耀火了,你不得不在家里打人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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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市场下午就到了闭市的时候,有的摊主端着盒饭在躺椅上睡着了,丝毫不顾他周围价值千万元人民币的老古董被盗。

阳光透光红木色的栏杆洒下来,放学的小学生陆续经过门口,早上的古早感被冲淡。

几个老杆斗起了地主,有人抱怨这里远不如从前繁华,市场还在青年路的时候,需要两个交警过来维持秩序。

有人讲起了发横财的故事,他曾在银行工作的发小,收藏了几批珍稀纪念币如今家产千万。

“搞这个,哼,发财就是一瞬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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