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 | 在公共交通里感受城市的命脉

学了驾照但买不起车,打得了滴滴但路上着实太堵,摩拜和双腿又难以支撑长里程的移动……这些大城市里奋进的青年人,他们的生活已经和公共交通构建出了难以切断的联系。即使公交颠簸,地铁高峰拥挤至极,这些交通出行方式还是受到了大部分人的青睐。数据显示,北京地铁日均客运量已经达到了 520 万人次/日,早高峰时间段内,更是有 13 条线路达到超负荷运营状态。

尽管大城市里公共交通的建设还有提升的空间,但不得不承认,这仍然会是大部分人出行的最佳选择。实际上,除了方便快捷和经济考量之外,有很多人享受着这样的时间,在公交车窗边透过雨水看外面的夜景、在地铁里戴上耳机享受一天之中难得的片刻放松机会……实际的客观考量之外,交通方式的选择也折射出人们的一些精神需求。

图/Jarvis

来自北京和大连的三位年轻人与我们分享了自己在公共交通上的趣事,讲述他们喜爱这些出行方式的原因,并为大家推荐了一些值得一试的路线。

今年 21 岁的 Jarvis 在大连读书,日常生活中的他大多使用公共交通方式出行,时而也会选择网约车。在他看来,公交车与其他方式的区别就在于,公交是一座城市的交通命脉,是不可或缺的,同时性价比较高,运输量大。“相对于其他出行方式,我还觉得公交还带有一定的公益性质。”

在公交上总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Jarvis 还记得,有一次从实习的酒店下晚班坐车回家,“我刚上这辆车的时候感觉车里比之前坐的车要暗,车速也比较慢,这辆车是纯电动车,司机说这辆车电量不够了,可能开不到终点了。”结果如司机师傅预料的一样,车开到开半道就没电了,车上的乘客只好下车等后一趟。“还好不是末班车”,事后再回忆起时,Jarvis 这样感叹道。

图/Jarvis

在行走了多个城市之后,Jarvis 认为大陆的城市公交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公交的种类。例如在大连,公交有大公交线路,小公汽,有轨电车,无轨电车,BRT 快速公交,社区巴士,地铁巴士,这几种形式在大陆其他城市也基本可以找到。因此,在 Jarvis 看来,公交最有特点的,给他带来最深感受的中国城市就是香港。双层巴士,地铁,叮叮车,小巴,渡轮,缆车……香港的公交方式非常丰富,在体验完所有这些交通工具之后,Jarvis 坦言自己更偏爱叮叮车。“这种双层有轨电车非常具有特色,最重要的是是中国境内独一无二的,而且很便宜,可以慢悠悠的在电车上欣赏风景,我很喜欢。”

图/Jarvis

而在自己常住的城市大连,Jarvis 则最喜欢 201 有轨电车。这趟令他从小就喜欢的线路已经运营 110 年了,可谓是大连流动的风景线,也是极具代表性的城市印象事物。

图/Jarvis

在大连,还有一条线路令 Jarvis 印象深刻—— 16 路。这是目前大连唯一一条有双层巴士的线路,串联了一些景点,购物中心,特别适合欣赏街景。“但是现在双层巴士的数量不多了,等这一批车辆到年限了,以后可能就没有双层巴士了。”同许多小孩一样,小时候的 Jarvis 很喜欢坐在双层巴士的上层,享受开阔的视野,满足一个孩子最天真的好奇。那时候大连的双层巴士还特别多,给小时候的自己留下了很多回忆。

图/Jarvis

尽管方便和快捷在 Jarvis 看来是乘坐公交车时最为重要的,但不得不承认,公交方式的选择也有精神层面的折射。对于 Jarvis 来说,每到一个城市都一定会坐当地的公交车,在他看来这是融入到当地生活中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我不想仅仅是来到这个城市以后只是单纯的逛景点,更想体验这座城市的人文,在公交上听当地人交流,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当地街景以及地名等等。如果这座城市有特色的交通工具,我一定会找时间体验一下的。”

在北京生活了 24 年的 Botak Jin 非常喜欢这座城市的公交,在日常出行当中,公交车是他的第一选择,其次是走路,然后才是骑车或开车,而拥挤的地铁,一年也只能被他青睐两三次。

“比走路轻松,比骑车快,一般比开车省心,一般不如地铁拥挤。便宜,舒适,能欣赏风景。”这是 BotakJin 概括出的,公交车区别于其他出行方式的自带特色。但想要成为一名“公交体验高手”,同时需要一些经验,比如哪条线路站大车快,哪条线路发车密集,甚至恰好赶上某一个特定的班次,就有不一样的体验。“我们一个朋友每天早晨在北京的工会大楼站等 1 路公交车,一般情况下 1 路人比较多没有座位,但他知道每天有一个工会大楼首站的区间车,那个车就一定会有座位。”

图/Botak Jin

公交车作为自己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给 Botak Jin 留下了非常多的故事。十七八年前他还很小的时候,公交车开得比较猛,经常互相超车。有一次 Botak Jin 坐康恩专线(已撤销十余年),车里人不多,司机看没有上下车打算直接甩站通过。然而当时突然有一位乘客提出要下车,于是司机一脚急刹车,另一位乘客带着的包子撒了一地。

2008 年,Botak Jin 每天都要乘坐 61 路上下学。有一天他看到阜成门桥头上有一辆 61 路正准备发车,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那辆车。“我正跑着,就看见司机在向我微笑并招手,示意我不用着急他在等我。”上车之后司机师傅还微笑着提醒他马路上不要跑太快要注意安全。十一年的时间冲淡了许多关于当时情景的具体记忆,但每每想起,那份感动都会涌上心头。

作为北京公交的老车迷,Botak Jin 也为我们推荐了很多条值得体验的公交线路。

1⃣️大 1 路行走于长安街沿线,沿途的可看的风景自不必说了,良好的间隔、优质的服务和规范的行车更是众口皆碑。

2⃣️ 44 外、特 12 外、特 8 外、特 9 外,这几条环行线路使用双层空调车,坐在二楼环绕北京的环路,看遍城市里截然不同的风景。

3⃣️运通 102 路(即将更名为 62 路),其电子报站是特色,包含沿途诸多地名的历史介绍。

4⃣️山区线路是 Botak Jin 近两年来着重体验的。例如每天只有一个往返的 H51 路,从怀柔城区翻山越岭到延庆城区,单程近 4 个小时,山路蜿蜒崎岖,风景秀丽,尤其喜欢在山花烂漫的四月份,从杏树台的山梁上往下看去,非常壮观。

对于 Botak Jin 来说,方便快捷仅仅是选择出行方式时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他也承认,大部分情况下,地铁的确是北京城区内长距离通勤简单快速的方式,但是,从小乘坐公交车通勤早已习惯,公交车上承载着他的很多记忆。“时间长了,我会认识每辆车(熟记自编号),之后就有感情了。很多老旧车型在别人眼里是垃圾,不愿意坐,而在我眼里它们是朋友。十年强制报废时我和许多车迷都会去送这些城市的英雄们最后一程。”

老旧车型bk6160k2,奥运时代的工程,于2019年报废

图/Botak Jin

与前两位车迷相反,刚来北京上学不到两年的 Leo 则更偏爱于这座城市的地铁。去年秋天,当 Leo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北京,这座城市发达又复杂的交通系统就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从北京西站到 Leo 的大学,地铁一共需要搭乘四条线路,换乘三次,看着地铁站里印着的北京地铁图例,“方正的城市”这一说法第一次在他的实际生活中得到如此明确的证实。

中年男人在地铁上阅读电子书

图/Leo

从那之后,北京地铁则与 Leo 的大学生活密不可分,八通线和一号线更是每次“进城”玩耍时逃不过的某种注定。尽管早晚高峰无数次让他在内心深处发出哀嚎,但一次又一次上下车的体验中,Leo 坦言,这是除了北京胡同以外,最快融入这座城市的方法。

拾荒的阿姨在北京地铁二号线

图/Leo

在地铁上,可以看见和他一样的青年人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疲惫却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年男士在角落里蹲下阅读电子书籍,似乎想要借此短暂的时间提升一下自己,以保证跟得上这座城市的快速变化;刚能站起不久的小孩对着窗子上的北京地铁图例指指画画,仿佛他也想快一点认识这座城市,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回收废品的阿姨沿着晚上的二号线地铁,每到一个新站立马下车,用最快的速度捡几个垃圾桶里的空塑料瓶放进黑色袋子,再用最快的速度赶上车,若速度慢了一些,只好等着下一辆送她去下一个车站继续找寻生存下去的空间……

在 Leo 的表述里,北京的地铁承载着无数外来人口的梦想,呈现出城市高速发展背后每个人的迷茫、慌张。这些附加在地铁上的世间百态,让 Leo 很快的找到共鸣感与归属感,支撑着他在这座城市继续奋力前行。

图/Leo

除了感受城市气息以外,地铁的存在还会带给 Leo 另外一层享受。在他看来,每一条线路、每一个地铁站的建设,都是某一个视角上对北京的新诠释。例如 10 号线的国贸站,非常大气,很有商业感,象征着这座城市的经济建设;而在大望路站从 1 号线换乘到 14 号线的路途中,又修建得很有艺术流线感,代表着这座城市的艺术气息与氛围,这甚至成为 Leo 每次去 798 的过程中第一层艺术熏陶。

换乘过程中人们加快步伐

图/Leo

总而言之,地铁给 Leo 最大的惊喜正在于某种不确定性,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到在地铁上遇到的这些与自己相似却又不同的群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心理震撼。可能提着公文包的男男女女马不停蹄,和自己一样好像是想加快脚步快速融入这座城市,又仿佛是想逃离;也可能是“站在我面前的两位中年女士拿着你熟悉的家乡特产,讲着好久没听见的家乡话,然后一番纠结之下,我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觉得一整天都很温暖。”

在百度百科的词条中,公共交通被赋予了这样的定义:公共交通,或称大众运输,泛指所有向大众开放、并提供运输服务的交通方式。

向大众开放,其实这就是公共交通最温暖,最吸引人的地方。它不排斥任何人,永远以开放的姿态欢迎大家,仿佛一个天生带有魅力的个体,对每一个充满好奇的人类发出自己的呼唤:来体验,来感受,来寻找自己。

Botak Jin 未来五年将要去到美国内布拉斯加林肯,开始自己的博士生涯,Jarvis 和 Leo 则会继续在自己的城市慢慢沉淀自己,充实生活。他们和公交的故事还会继续,也祝福每个人都从这样日常的点滴中寻找到一份慰藉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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