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中国的八零后不会认识流川枫,也不会有姚明

1 1989年冬天,一个小个子老外在北京中央电视台大楼外徘徊,求见央视领导。他说他叫斯特恩,是美国什么NBA联 … 继续阅读没有他,中国的八零后不会认识流川枫,也不会有姚明

1

1989年冬天,一个小个子老外在北京中央电视台大楼外徘徊,求见央视领导。他说他叫斯特恩,是美国什么NBA联盟的总裁。

管你什么裁,都按规矩来。按央视当时的规矩,外国人要进台,必须经过外事部门和领导的批准,办理相关证件之后方可允许进入。于是在中央电视台东门的传达室里,斯特恩先生苦苦等待了40分钟,才等到了当时总编室负责购买节目的李壮同志的接待——这是央视的说法,斯特恩的说法是两个小时。

斯特恩同志并不是来卖节目的,而是来送温暖的。跟后来动辄上门惹人厌的推销员不同,斯特恩只是希望能免费提供篮球比赛——NBA——的录像带给央视播放。因为分文不取,所以双方也没有签任何协议。

然后从1990年开始,中国观众开始看到录像带上另一个层次的篮球比赛录像。因为是录像带物理快递,除去路上用的时间和海关审查的时间,中国观众看到的一小时录像已经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了。

不仅如此,斯特恩还提出:我们出钱,请央视的转播组去美国现场转播NBA全明星赛和总决赛。于是1994年6月,央视第一次实况转播了休斯敦火箭队与纽约尼克斯队的七场大战。上海14岁的少年姚明,第一次看到了NBA总决赛的水准是什么样。

然后火箭队的奥拉朱旺成了他的偶像,而尼克斯队的尤因成了他后来的教练。

传达室的等待经历过去十五年之后,NBA总裁斯特恩,携姚明所在的火箭队来上海和北京打NBA中国赛。跟十五年前不同,斯特恩从飞机上下来红毯铺道净水泼街。他作为最尊贵的宾客,被安排在最好酒店最好的套房里,享受近乎国宾级的待遇。

在姚明2002年进入NBA之后,NBA增加了3.7亿中国球迷。中国的任何一家机构想转播NBA比赛,一个赛季动辄数十万美金起价。斯特恩不在乎等待,他知道只要你开始看NBA,总有一天你不看都很难做到。

2

但在斯特恩正式就任NBA总裁的1984年,NBA却远非后来那样的摇钱树。当时的NBA充斥着毒品、酒精、暴力、滥交和关于合同无休无止的扯皮,联盟本身的萎靡低效,让张伯伦和贾巴尔这样的巨星也只能在穷酸寒碜的场地里艰难打球。NBA球员的薪水,一年最高也不过70万美金。

斯特恩在接手总裁之前,已经在NBA作为法律顾问和执行副总裁工作了十八年。他上任之后决定作出改变,让比赛更好看、让运营更规范、让球员更耀眼、让球队更赚钱。一句话,把NBA市场化和商业化,按照市场规则而非篮球规则来重塑NBA。

连老天都在成全斯特恩。他就任总裁之后四个月,北大的四年级生迈克尔·乔丹通过选秀进入NBA。跟他一起的还有奥拉朱旺、巴克利和斯托克顿,统统都是超一流巨星。他们在球场上的天赋横溢,是斯特恩造就成功的基础。

然后斯特恩颁布禁药令,以终身禁赛的方式严惩涉药球员,令NBA以更健康的正面形象示人,也让其进一步被白人球迷所接受,而非只是黑人自娱自乐的运动。斯特恩后来更颁布着装令,要求球员在除训练和比赛外出席活动的时候,必须穿着正装及商务休闲装,营造“场上野兽、场下绅士”的文明形象。

1991年魔术师约翰逊染上艾滋,斯特恩进行了完美的危机公关,约翰逊不仅没有成为被唾弃的过街老鼠,反而成了宣传反艾滋的形象大使。1992年斯特恩说服国际篮联更说服了乔丹,让NBA球员组成的梦之队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亮相。

于是全球观众都知道了,在这个地球上,NBA代表着篮球的最高水准。在这些观众中,也包括日本的漫画家井上雄彦。

3

从1991年开始,井上雄彦的作品《灌篮高手》开始连载,之后推出的动画片在中国播放之后,“凡有井水处皆知樱木花道流川枫”。

而球队和主角的人设,基本都来自NBA。湘北队从球衣颜色到号码字体,跟90年代如日中天的芝加哥公牛队别无二致。樱木花道是篮板怪罗德曼、流川枫是飘逸的乔丹、赤木是大猩猩尤因。海南队基本是湖人队、翔阳队基本是凯尔特人队。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这些都成为了广大八零后九零后的青春印记。

也就是说,深受感染的井上雄彦,对NBA文化进行了二次创作,然后又深刻地影响着本来缺乏NBA相关篮球氛围的中日韩甚至全亚洲。最终得益和受追捧的,仍然是斯特恩的NBA。

为了做到这一点,斯特恩所用的手法其实许多也不稀奇,就是投观众所好造星。他把乔丹打造成了体育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乔丹退役之后又是科比和詹姆斯。不管什么时候,都保证NBA有光芒四射的超级巨星供人膜拜。当科比的81分和麦迪的35秒13分这种类似于复联超级英雄的好戏上演时,从球员到球队到赞助商,每一方都赚得盆满钵满。

第一个进入NBA的球员是王治郅,后来姚明和巴特尔也加入。2008年,当三大中锋组成的“中国长城”领衔史上最强中国男篮在北京奥运会上对抗美国男篮时,斯特恩说不定会愉快地回忆起:二十年前那间没有空调暖气的传达室。

4

斯特恩当然会被很多人讨厌,指责他用金钱腐蚀了纯洁的篮球运动。斯特恩所作的一切,就是把NBA从一个球馆运动,变成更纯粹的视频直播的运动。球馆只能坐几万人,而斯特恩想让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转播听见篮球进圈时刷到篮网的声音。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改变运动规则,一切都要让篮球更悦目、更好看、更吸引人。

从1984到2014,他主政NBA三十年。把一个总价值1550万美金的运动联盟,做成了总价180亿美金的印钞机;把一项美国人最为擅长的运动,变成了全球为此痴迷狂热的品牌。早在二十世纪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和萨马兰奇、阿维兰热这样的体育实权者并列,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和决定着篮球的走向。没有斯特恩,中国城市里的人很难知道流川枫,乡村的老奶奶不会认识姚明。

这个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生,高中时在全年级530人只排114位。不懈的工作、不停的急功近利、无休止的市场最大化,把NBA和斯特恩自己都推上了巅峰。霸道总裁退役几年后,江湖上仍然不乏怀念他的声音。

而对于中国而言,透彻理解市场的斯特恩,用一枚篮球推动了中国的开放。乒乓作为小球曾经推动了大球,而因为NBA的缘故,许多中国球迷对美国各城市也如数家珍。斯特恩的本意只是开拓中国这个全球至为重要的市场,却在有意无意间起到了更大的正面作用。NBA在促进文化接触和国家友好方面的积极影响,斯特恩堪称最大推手。

2019年12月13日,斯特恩在曼哈顿用餐时突发脑溢血,最终于新年的第一天不治。他在生死间徘徊、见到上帝的时候,也许还充满遗憾:七十七岁不算老,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上帝问:“作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你这么能干,有一个我也被棘手到要哭的东西想不想试试?现在这样死轻于鸿毛,为那东西鞠躬尽瘁才重于泰山。”

斯特恩问你都搞不定的是啥呀?

“中国男子足……”

话音未落,斯特恩立刻毅然决然地表态:拉倒吧,我选鸿毛。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