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红苕汤圆|散文

文/山野

红苕与汤圆两种食物本来是不搭界的。 但特殊时期居然也联系在一起,并由此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食品,而且还广受欢迎,成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没齿难忘记忆犹新的美食。 这首先得感谢我老家的那些乡亲们,是他们的聪明才智才有了这一美食。 也才有了人过五十回忆起儿时的记忆仍然会想起它。

我的老家盐亭盛产红苕,也就是红薯,外地人常嬉戏我们是吃咪儿(俚语,极小之意)红苕长大的。 资源贫乏的老家盐亭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除了这半年粮的红苕。 而红苕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腐烂不好保管。 虽然各家各户都挖了用来储存红苕的窖。 但即便如此再怎么储存,再怎么小心翼翼,再怎么精心保管,仍免不得会烂掉一些。 隔几天到红苕窖里捡红苕,就会有一些烂红苕,看着让人心痛。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看到了又不心疼呢?

于是趁天气好的时候就把收获来的红苕洗干洗,然后切成条、片或擦成细丝,晒干。 这下也就再用不着担心腐烂变质了。 而红苕干的质量除了红苕本身以外还取决于天气。 天气好,接连几天下来,晒干了,看上去白白净净,没有一丝的黑点; 抓在手里一捏脆生生的“砰砰”直响; 吃在嘴里甜丝丝的,就跟新鲜的红苕没有什么区别。 而天公不作美,没有晒好的红苕干,首先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上面还会有不少的黑点。 就更不用说吃了。

这晒好的红苕干翻过年就用上了大排场。 正(音zhe)二三月家里的余粮逐渐告罄,而新粮还有较长时间才接得上。 于是这红苕干就充当了重要角色。 清汤寡水照得见人影的稀饭,虽然吃得肚子涨涨的,两泡尿一屙很快就现了相。 所以煮饭的时候就会随手抓上几把红苕干,饭好之后舀在碗里就不再是清汤寡水的了,就这样度过了青黄不接掉干浆的难熬岁月。

记得有年三四月的时候,邻近南部大坪有不少逃荒的人到我们那里讨吃的,许多人家虽然自己也很困窘,但还是给这些人各舀了几大瓢红苕干,让这些人感动得眼泪哗哗地连声说“谢谢! 谢谢! ”

接连几个月这样吃虽然解决了现实问题,至少有嚼头,但这毕竟还是不怎么容易入口,后来就有人将红苕干用石磨或者背到加工坊加工成粉末,煮饭的时候就不再直接煮红苕干,而是待稀饭快要好的时候将加工来的红苕粉调成糊搓捏成圆圆的放到锅里煮,这圆圆的浮在上面就像过年的时候人来客去煮的汤圆一样,于是我们就把它叫做红苕汤圆。

熟了的红苕汤圆呈暗褐色,吃在嘴里很细腻,又有嚼劲,味道甜甜的,所以大人娃儿都喜欢吃。 有些家境比较好的家庭,主妇们还会饶有兴趣到自留地扯把韭菜,回家切点腊肉做成馅,像真的包汤圆那样搓成圆圆的,放到蒸笼里面蒸,熟了之后的红苕汤圆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咽下口水。

当然更多的时候更多的家庭还是调成糊状,搓成汤圆直接放到锅里煮,跟稀饭一样吃。 如此简单的红苕汤圆,虽然名字也叫苕汤圆,但只有汤圆的形状,而无实际内容,因为这汤圆是没有馅的。

现在农村的人少了,虽然也还有人种红苕,但已经很少有人晒红苕干,就更不用说煮稀饭时锅里放点红苕干,或者把红苕干打成粉末做成汤圆吃了。 因为吃的选择余地太大。 即使现在还有不少人喜欢吃红苕,包括我自己,但都是直接买来吃来煮着吃,也就用不着把新鲜的红苕晒成苕干,然后磨成粉末做成汤圆吃。 人真是奇怪,上了年纪老是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想起儿时曾经吃过的食物,于是我就又想起乡亲们创制的简陋但又印象深刻,形状虽像但跟汤圆没有多少联系的美食——红苕汤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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