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场刊榜首的电影,会拿到金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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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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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 伊丽莎·希特曼

编剧: 伊丽莎·希特曼

主演: 茜德尼·弗拉尼根 / 塔莉娅·莱德 / 西奥多·佩尔兰 / 瑞安·艾戈尔德 / 莎伦·凡·艾腾 / 德鲁·塞尔策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片长: 101分钟

作者

Tilda Li

编辑

bastard

美国女导演伊丽莎·希特曼执导的有关少女堕胎题材的主竞赛影片,截止发稿时间为止,系柏林场刊的最高分(3.4分)。影片于今年1月24日首映于圣丹斯电影节,紧接着次日即在德国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亮相。

时年41岁的希特曼,三年前就曾凭借《沙滩鼠》摘得了第33届圣丹斯电影节的剧情片最佳导演奖。涉及网恋约炮、家庭失序、毒品和同志边缘群体的《沙滩鼠》,以私人的微小视角,在缓慢克制的叙事中重新表述了青少年压抑的自我身份认同问题,所有的困顿、迷茫和欲望萌动,都化作了科尼岛上令人焦躁的盛夏热风以及转瞬即逝的烟火。

沙滩鼠 Beach Rats (2017)

新片《从不,很少,有时,总是》(以下简称“从未”)继承了希特曼表面含蓄内敛,实则暗波汹涌的叙事风格。故事讲述17岁的宾夕法尼亚小城少女小秋(茜德尼·弗拉尼根饰)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在求助当地的医疗机构时,他们建议她优先考虑生下来找人领养,再者根据州内法律,她必须得到父母同意才能够实施堕胎。于是,小秋决定瞒着父母,在表妹斯凯拉(塔丽娅·莱德饰)的陪同下,两人独自前往纽约堕胎。在两个小城女孩眼中,纽约被刻画为了迷宫般的城市空间,上上下下的楼梯,数量繁多的旋转门,眼花缭乱的指路标。很快身无分文的姐妹俩,只能徘徊在各个火车站的候车区,拖着一件拖杆坏掉的大行李,无比窘迫,让整个观影过程都令人难受揪心。

影片片名《从不,很少,有时,总是》来源于小秋和纽约诊所医师之间的一段长对话。历尽千辛万苦,小秋终于找到了能够顺利进行堕胎的诊所,而依据程序,她必须回答一份问卷,而答案则从“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几个频度词中选择。这是影片情绪集中攀升的一个桥段,镜头长久地对着小秋的脸,女医生的问题通过画外音传来。“男性在你不情愿的时候,与你发生性行为。——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在发生性行为的过程中,男性不愿使用避孕措施。——从不,很少,有时,总是?”在影片从始至终都不愿外露情绪的小秋,在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敲打中,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折射出少女内心的一次崩溃失守。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影片未曾揭示究竟谁才是小秋腹中孩子的父亲,但是在她吞吞吐吐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得知:她曾经被男性强迫发生性行为。“你愿意和我聊聊具体发生了什么吗?”女医生温柔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小秋摇摇头。这段经历被导演留白未表,就像具体的堕胎过程,也从一个推近小秋闭上的眼睛特写开始,几秒钟后镜头拉开,手术已经结束了,小秋坐在医院走廊里。这段血淋淋的痛苦过程被有意地略去,但留给观众回味深思的内容却足够惊心动魄。

有其他两部题材相近的影片可以和本片进行比对:其一则是金棕榈奖得主、罗马尼亚影片《四月三周两天》(2007)。诚然,与横切面式、以小见大地展现社会主义前苏联国家人际关系和女性处境的《四月三周两天》相比,《从未》格局很小,更为私密,镜头一直以小景别紧紧追随着两位女性主人公,关于人物的内心变化和成长有诸多留白;其二则是好莱坞青春类型片《朱诺》(2007)。《朱诺》完全是前两者的反面,它呈现了未成年少女意外怀孕所能实现的最为光明温暖的版本:善解人意的父母,有责任心的男友,能够帮助小孩找到领养父母的协助体系,相对包容的社会环境。即便如此,当朱诺面对反堕胎宣传人士的目光审判时,少女的内心都经历了一番世间最为艰难的天人交战,更遑论《从未》中展现的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支持的母亲和不那么友善的继父。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但是与其他两部由男性导演执导的影片相比,《从未》的独特之处在于密集而敏感地展现了男性对女性身体不同层次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侵犯,比如小秋和斯凯拉打工的超市经理,每天清账的时候都要借机亲吻一下女孩的手;比如中年油腻大叔顾客结账时调情式的、让斯凯拉难堪的即兴对话;又或在前往纽约的灰狗巴士上,一个露阴癖猥琐地展示着自己的下体;又到两姐妹在巴士上结识的大学生男孩,他好心地借钱给两姐妹,但是他试图哄骗斯凯拉和自己发生点什么的动机昭然若揭。这是每一个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都势必曾经遭遇过的生活体验,太过于频繁和平常,以至于她们已经将其当做一种常态,在沉默中反思自己行为的过失,对周围环境提高警惕心,试图逃避伤害。当男大学生借了钱给斯凯拉,并且借机在柱子后面亲吻她时,小秋在柱子另一侧伸出手,勾到了表妹的手,紧紧握住的手指,是在这个危险的都市丛林里唯一的、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时刻。

横向同经常涉及堕胎题材的国产校园青春爱情片相比,《从未》以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细致地展现了一部分未成年女孩堕胎的不易与复杂,诸如小秋和医生讨论怎么才能支付这笔费用,是否可以申请公共基金的帮助,是否可以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饰演小秋的茜德尼·弗拉尼根是位首次“触电”的新人,未经过多雕琢的表演,在她许多面部表情不多的时刻,引得观众去猜测角色内心的活动。而饰演表妹斯凯拉的18岁女演员塔丽娅·莱德也以惊艳的美貌引发了中国社交媒体的热切关注。

从不,很少,有时,总是

Never Rarely Sometimes Always (2020)

影片开始于一场校园里的才艺展示秀。在同学们敷衍做作的表演之中,小秋弹着吉他,清场着一首名为《他拥有权力》(He’s Got the Power)的民谣,却被台下恶作剧的男同学高喊一声“荡妇”而打断。影片中,小秋为数不多的反抗,一次是在才艺表演后的餐厅里泼了捣乱的男同学一杯水,另一次则是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给自己穿了鼻洞。前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一次何其微弱的反抗;而后者让自己的身体接受这种刺穿的疼痛,但也暗示着她向夺回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影片的结尾,女孩踏上回家的路,在窗外逐渐逝去的风景中,观众似乎意识到,这次堕胎之旅,或许会被她永远封存在内心深处,再不被提起。然而女性们的处境,尤其是未成年少女对自己身体权利占有的状况,会变好吗?联想到去年五月美国通过的严苛的反堕胎法案,似乎很难给出肯定的回答。然而女导演的镜头下重现了这份难言的疼痛,这份当下正在发生的苦难,试图唤起人们的意识与对女性权益问题的善意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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