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新锐女导演的电影节征战记

从“胆怯”到爱上电影节的故事

对电影节的了解越深入,我们越是认为,每位电影人与电影节的关系绝非是一次报名、一次获奖那么简单。它承载的是一次与众不同的人生经历。

一个与电影节相关的故事能让这种关系的阐述变得丰富,去过或者没去过电影节的人都愿意看到他人的经验,因为这样可以审视和校正自己的策略,也可以让未来少些弯路。

克莱尔·卡雷(Claire Carre),美国导演。她于2015年创作的电影长片处女作《余烬》(Embers)获得过包括新奥尔良电影节最佳影片、波士顿科幻电影节最佳影片等在内的多个国际奖项和提名,并被选为诗兰丹斯电影节(Slamdance Film Festival,位于美国的专注于新导演的独立艺术电影节)的闭幕影片。

导演克莱尔·卡雷

以下是克莱尔·卡雷分享的自己的故事——如何从处女作拍摄、电影节小白到成为各大电影节争相邀请的新锐导演,想以此鼓励那些与她有着相同梦想和经历的电影人们。

01 成为诗兰丹斯电影节的闭幕影片

我的故事或许和你经历的,或者未来可能经历的会很相似。

明天,我将飞往帕克城,作为2016年诗兰丹斯电影节的闭幕电影,在那里将放映第一部长片《余烬》。对于许多电影人来说,收到圣丹斯或诗兰丹斯的拒绝信,或者是能收到邀请信的不到1%的幸运儿,都是他们与电影节相关的故事的开始。

诗兰丹斯电影节活动现场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大大小小的电影节上有了各种各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而每一次经历都是独特的。这个过程中,我许多才华横溢的电影人成为了朋友,与科学家们交谈(因为《余烬》是一部科幻题材作品的关系),与一家电影电视机构签约,还收到了许多影评人关于我的作品的评论。最重要的是,我和数百位电影爱好者分享了我的第一部电影,然后得到了他们观影后的想法。

这一切要回到我最初参加的独立制作人项目The Independent Filmmaker Project (IFP)。IFP是一家成立于1979年的非盈利机构,只为帮助像你我这样的独立制片人,为不同阶段的创作者提供资金、拍摄以及发行的支持。

IFP通过制作和发行作品的过程来指导讲故事的人,为参与者提供必要的行业知识,并提供与行业决策者直接接触的机会。

02 在IFP获得资金支持

2014年,我有幸参加了IFP的“故事片电影制作人实验室”,在那里我开始尝试拍摄《余烬》,并完成了电影的前半部分。同时,我还参加了IPF举办的关于电影节策略的研讨会。会上,IFP的副主任兼项目主管艾米·多特森(Amy Dotson)告诉我们,从概率的角度来看,这个房间里只有少数几部电影顶级/一级(A-list)电影节上首映,我们需要为个人作品想出一个更适合自己目标的电影节策略

IPF的学习活动现场

在回应为何无法入围某某电影节这种令人紧张的问题时,多特森主管很冷静的说,每部电影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道路。当时,我认为我们所有人都在想,“好吧,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实际上,我的独特之路将是决定接受哪个精彩的电影节,因为他们都很期待看到我为此付出汗水和眼泪的第一部电影。“嗯,好吧……对我来说,未来的发展不是这样的。

我们直到11月中旬才拍摄完成《余烬》的最后一部分,因此错过了2015年的圣丹斯电影节和西南偏南电影节的报名最后期限。接下来几个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来自IFP项目的朋友们在圣丹斯、柏林、翠贝卡和西雅图等各种大型电影节上首映他们的电影,而我仍然在继续做着我的影片后期。

03 顶级电影节的梦想

尽管我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迫使自己尽快完成任务,但整个过程还是花了很长时间。现在看,这是值得的。12月完成的粗剪版和2015年4月混音后的定剪版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在混音之前,这部电影感觉像在看片段剪辑。混音之后,开始感觉它是一部真正的电影了。

我觉得它已经足够好,可以送去电影节了,而且欧洲的夏秋两季全是顶级的电影节,我想也许可以在洛迦诺、卡罗维发利或圣塞巴斯蒂安举办影片的首映,甚至可以考虑下威尼斯?

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现场

当我在夏天完成了影片特效和后期细节修改后,来自欧洲的拒绝信也纷飞而来。不同的时差也让这种感觉变得更糟,因为它经常发生在我一觉醒来。那段时间,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查阅是否有新邮件通知,可惜的是有许多优秀的电影节已经结束征片,而我的作品并没有被任何一家电影节选中。有几个电影节甚至我的电影甚至看都懒得看,直接就拒绝了。我变得很沮丧。

8月,随着调色的完成,电影也终于完工了。拿到DCP,《余烬》可以准备走向世界了。与此同时,我们收到第一个电影节的邀请,它来自德国。

04 适合的才是正确的

2015年9月18日,《余烬》在德国奥登堡国际电影节上进行了全球首映,这次电影节的经历让我至今难忘。这届奥尔登堡国际电影节由创始人托尔斯滕·诺伊曼亲自操办。诺伊曼着重于他喜欢的电影节策划,会亲自挑选那些从未在电影节出现过的独特作品。而这个电影节也主要由来自欧洲各地的志愿者参与,他们在奥尔登堡电影节上义务工作,因为电影节真的是给大家带来了太多乐趣。

奥尔登堡国际电影节正在征片

它不是一个商业电影节,所以我们不需要考虑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可以尽情的去享受。在奥尔登堡的五天里,我们整天在看电影,整晚在谈论电影,甚至可以聊到凌晨3点才睡觉。除了其他有才华的电影人进行交流外,我们还观看彼此的电影,就彼此的影响和遇到的挑战促膝长谈,并讨论未来我们如何能够相互合作和相互支持。我们一起吃早餐,我们一起吃晚饭,甚至还看到了我最喜欢的电影《银翼杀手》(1982)的最终版,玩蛇女Zhora的扮演者-女演员乔安娜·卡西迪来到了现场。这太让人激动了!

电影节的入选通知书开始陆续寄来了。2015年10月份,两周内我们在六个电影节( 芝加哥、新奥尔良、Heartland、Flyway、萨凡纳和Molodist基辅)上放映了《余烬》。我们尝试尽最大可能去参加电影节。查尔斯(我的联合编剧/联合制片人/丈夫)和我亲自去了其中的四个,女演员伊娃·戈切娃(Iva Gocheva)去了第五个。

自奥尔登堡国际电影节首映后,影片《余烬》在全球20多个电影节上进行了展映。

影片的美国首映式是在芝加哥国际电影节的“新导演”单元。在奥尔登堡,电影节对城市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件大事,而在芝加哥,电影节上影片的长度和数量都很庞大,而且这只是一个大城市众多电影节中的一个。这种体验更像是个人的系列活动。

这些是我最喜欢的时刻:站在AMC25影院巨大的影厅里做着声音测试,在电影大银幕看到自己电影,它的声音如此震撼以至于能感受到声音的弧度;关于科学和电影小组讨论中,我与西北大学认知神经科学项目主任畅谈;在大银幕上与我的家人和来自芝加哥当地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分享这部电影。

05 获奖和影评让我前往更多地方

新奥尔良电影节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余烬》在芝加哥上映时间是周五和周六,紧接着周日在新奥尔良上映,这是紧张也令人兴奋的周末。当我到达新奥尔良电影节时,正好赶上为电影制作人颁奖的早午餐会。我被邀请上台领取最佳剧情长片评审团奖,我完全惊呆了。《余烬》剧组一群核心成员早已飞到新奥尔良,并在现场和我们一起庆祝。好事儿好像还没有结束。

新奥尔良电影节正在征片

就在新奥尔良两次放映后的那个早上,我收到一封带着Indiewire网站(知名影视行业在线媒体)链接的电子邮件。链接指向的是一篇题为“年度最佳科幻发现”的文章(2015年10月20日发表),内容全部是关于我的电影!这篇文章是由埃里克·科恩(Eric Kohn)写的,他是Indiewire的资深编辑和影评人,他曾是新奥尔良电影节评审团成员,也是第一个在美国看过我的电影的影评人。

我的收件箱“爆炸”了。突然间,很多“大人物”都希望能看到我的电影。我收到了来自经纪人、经理、发行商和制作公司的电子邮件。我甚至收到了一个请求,要我制作蓝光盘发送给迪斯尼。这是礼物!非常感谢新奥尔良电影节和Indiewire上的文章,我们的电影签到了一个销售代理。查尔斯和我已经和UTA签订了长片、电视和游戏的合同,并且准备开发我们的下一个项目。看来,我们的电影很快就要发行了。

如果我们只是等待,并期待在一个大型的商业电影节上首映,那么我们很难知道另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虽然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会有很多人对我们的电影感兴趣,但我们很容易迷失方向,要知道在明星闪耀的独立制作中,这只是一部低预算的科幻影片。

在越来越紧凑的行程中,查尔斯和我飞往乌克兰,在我参加的第一个国际制片人协会(FIAPF)认证和国际影评人协会(FIPRESCI)成员——Molodist基辅国际电影节上放映《余烬》,也是这一届国际竞赛单元唯一入围的美国电影。突然感觉到我们不仅是电影制作人,还是文化使者(美国大使馆甚至报道了我们的行程)。

基辅国际电影节放映现场

在采访中(包括一次电视直播),我作为美国电影行业代表,被问到一些超出我专业范围的大问题,比如“怎样才能让更多的乌克兰电影在美国发行?”对我来说,这个电影节对于我更有趣的地方是它的政治影响,由于当时他们与俄罗斯的关系,这个电影节充满了民族主义自豪感。人们唱颂着爱国主义的诗歌,国内电影节奖项获得者(全部都是女性!)都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呼喊着爱国的口号!

06 类型电影节让我疯狂

接下来,我把这部电影带到了第一个类型电影节——“另一个世界”电影节(Other Worlds Film Festival)。这个电影节的规模很小,仅仅举办了两年,但却有很强大的团队精神和包容性。只有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会和与我同样穿着《星际迷航》服装的人一起拍照。

“另一个世界”电影节的交流会

向一群完全由科幻迷组成的观众放映我们的科幻电影,这感觉真是太棒了,他们真的能看懂!《余烬》成为这个电影节的闭幕影片,并有幸赢得首届玛丽·雪莱奖(Mary Shelley Award)。我们的女演员格里塔·费尔南德斯(Greta Fernández)获得了长片最佳女主角奖。

到目前为止,我的电影节经历中最感人的时刻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电影节的一位观众,他曾经因为昏迷醒来后得了健忘症。他告诉我,我的电影捕捉到一种在无法抓住某种特定东西时,什么都记不起来却能感觉到一线希望的混乱感觉。他对此深有感触,并坚持要我继续拍电影,因为他想看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要把经历写下来的动力。

明天,我将带着兴奋和好奇前往帕克城,继续我的电影节之旅,这条蜿蜒的路将继续带我向前走!

导演和她的丈夫也是合作者查尔斯

【后记】

《余烬》获得的所有奖项和提名

奖项

•最佳故事片 – 新奥尔良电影节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 – 新港海滩电影节

•最佳国际科幻影片 - Trieste 科幻+故事电影节

•最佳影片 – 伦敦科幻电影节

•最佳故事片 – 牛津电影节

•最佳影片 – 布宜诺斯艾利斯血红色电影节

•最佳科幻影片 - Feratum 电影节

•独立视觉奖/评审团特别奖 – 萨拉索塔电影节

•最佳导演奖 – 布鲁克林电影节

•Mary Shelley奖 – 另一个世界电影节

•Judges Commendation奖 – 波士顿科幻电影节

提名

•Someone to Watch 提名 – 独立精神奖

•女性导演之光提名 – 哥谭奖

•新导演提名 – 芝加哥电影节

•新导演提名 – 克利夫兰国际电影节

•最佳影片提名 – Molodist基辅国际电影节

《余烬》的故事

在一场全球性的神经类流行病之后,存活下来的人在没有记忆的世界中寻找着意义和联系。五个相互交织的故事探索了我们如何在一个没有过去的未来,试着去了解、爱和交流。

第一个故事——爱

一对恋人努力让彼此留在身边,因为他们担心,如果一旦分开,他们将永远忘记彼此。

第二个故事——家庭

一个小男孩失去了他的监护人,于是开始超越城市边界寻找新家。

第三个故事——道德

一个暴力的年轻人,不惜一切代价来获得生存所需。

第四个故事——了解

一位教授在研究治疗方法时,发现了一种他意想不到的联系。

第五个故事——自由

一个女孩,因为和父亲生活在地下掩体而免受病毒感染,但她必须决定是否要冒感染的风险来重获自由。

我们所熟悉的世界已被遗忘。十年,在一场全球范围的流行病肆虐后,那些仍在遭受病毒持续影响的人们患上了逆行性和顺行性遗忘症。幸存者在一片衰败的土地上穿行,无法回忆过去,也无法创造新的记忆。每个人都能在这个永恒的当下找到自己应对生活的方式,在这里的意义必须每时每刻都要体会。

通过对没有记忆世界的审视,《灰烬》提出了是否我们的人类社会本身是不可遗忘的思考。

《余烬》的拍摄

2014年4月,虽然没有很多钱,我还是利用当时所有的资源开始拍摄我的电影处女作了。多亏了身边朋友们的支持,我们做到了。

我在片场工作了多年,先是当导演助理,后来又当了音乐视频和时尚大片的导演,我联合了一个很棒的合作团队,我觉得已经准备好拍摄我的第一部作品,我不想再等什么人的同意了。

查尔斯和我制定了拍摄计划,我们可以一边筹集资金一边拍摄,这样我们就可以马上开始。最后,我们差不多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把《余烬》完成。在三个季节中我们拍摄了三部分:4月在印第安纳州的加里,7月在纽约北部,11月在波兰的罗兹。每部分拍摄完成后我就开始剪辑,这让我真正找到构建整部电影的感觉,因为这样,我总是会对下一个拍摄部分迸发出新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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