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第四季犀利首播 独特视角颠覆流行文化

”在这一期《见字如面》读出了另一封李宗盛致华语流行乐坛的信,把同样的意思说得更加愤怒:“这些消费者,这些听音乐的人,你喂他猪食,他就变成猪。“

年度豆瓣评分占据领先位置的明星读信节目《见字如面》始终保持着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当初第一季开篇之作,便是黄永玉与曹禺两位大师之间的往来信,尖锐的批评与宽容的接受,构成了这个节目区别于所有综艺的社会角色。本周腾讯上线的《见字如面》第四季第一期《艺文志》,不仅保持了鲜明的批评锐度,而且不惜刺痛观众,将质疑范围扩大到当下多个文化领域,从电影到音乐,从标题党到粉丝经济,不唱高调不抡大棒,只是痛彻心扉地直言不讳,有理有据地嬉笑怒骂,迅速引发全网热议,微博话题阅读量直接破亿。

这封信得罪了全球影迷

漫威影迷在全球数以亿计,老牌大导马丁批评漫威的一封信,曾经引发了全球漫威影迷的集体声讨。本季《见字如面》第一期的第一封信,就是由演员何冰出场,声情并茂地读出了这封信,信件的最后一句,马丁说“只是简单地写下这些话,已经令我肝肠寸断”。对广大漫威影迷而言,此时却早已怒火中烧。节目弹幕上立即出现了抗议的声音:我喜欢看漫威怎么了,看电影不就图一乐吗?

《见字如面》的好,就在于它不是居高临下地强压单一价值,而是多元并包地睿智讨论。节目转到评论段落,编剧史航首先力挺漫威,评论家许子东也说,老马丁新拍的电影其实看不下去,但读信的何冰却非常坚定地同意老马丁的看法。但看大导演的信,也的确是金句迭出,铿锵有力。他说漫威电影“更接近主题公园。漫威宇宙与我一生都熟悉和喜爱的电影就像地球离半人马座一样遥远。它们被设计成有限主题的变体,名义上是续集,精神上则是翻拍。现代系列电影的本质就是市场调查、观众测试、审查、修改、翻新和再加工,直到它们可以被消费。而电影是关于真相的,关于人的,是在生活中被戏剧化、被解释的,是通过艺术去寻找意义的。”

事实上,观众喜爱《见字如面》,正是因为这个节目直面而不是回避真正的问题,并且通过多种视角的提供,让观众获得思考的乐趣和有价值的收获。一位网名叫风D的观众留言说:“节目的深度和广度在所有综艺节目中是领先很多的,各种观点而非一家之言,可以静下心来,仔细品味。”

这一特点在如何对待流行大片上得到了体现,它引导观众的方式不是关注哗众取宠的骂战、挑动影迷的冲突,而是带领大家逐步聚焦到原本应该多元共生的电影出现了生态失衡的问题,让马丁气愤的事情于是转化成了让所有观众都气愤的事情:拥有经济支配地位的一方主导的电影产业,只是轻蔑地把电影视作是驯服于自己的所有物,全世界只剩下了商人们官方盖章的、为满足销售需求而制作的快消品,没有真相,没有悬疑,没有真正的情感危机,也没什么是真正处于危险之中的。一句话,就是没有什么是真正全新的东西。这的确是我们普通人每次吐槽不成功大片时的感受。

这封信不仅批评了音乐圈

文化产品是否优秀、是否成功,在今天的行业观察者眼里往往是用经济的尺子衡量的。最通行的标准比如“爆款”、“票房”、“IP价值”等等。既然文化是产业,既然市场是规律,那么由观众喜爱所决定的供求关系,就是理所当然的决定因素。这有什么问题吗?老马丁说,“我不同意。这是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如果人们只能得到一种你在无休止地贩卖的东西,他们当然会想要得到更多。”在这一期《见字如面》读出了另一封李宗盛致华语流行乐坛的信,把同样的意思说得更加愤怒:“这些消费者,这些听音乐的人,你喂他猪食,他就变成猪。”

这封信因为太过得罪人,在《见字如面》邀请演员的时候遭到了很多演员的婉拒,最后是老演员岳跃利站出来担纲。李宗盛在信中坦言,他只在意音乐对这个时代到底有多少意义,音乐节有没有办成,唱片公司是不是要倒闭,选秀节目如何成功,媒体如何鼓噪,都是商业的成败,都与音乐无关。“振兴华语音乐的责任是音乐人的,不是媒体的。”李宗盛说他已经非常克制了,但他信中批评音乐人的原话仍旧是:“这个行业的血管已经有了,平台也有了,大佬们的资金也都进来了。我们最大的痛苦,就是发现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垃圾。”

与关注雅俗的官方批评不同,《见字如面》似乎更关注电影和音乐作为艺术形式的本质,关注金钱对个体艺术创作的影响。李宗盛在信中提出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有这么一首歌,难听到会死,你明明觉得它很烂,可是它会让你挣很多钱,你会不去宣传推广吗?会不去想办法兜拢所有的关系让它值钱吗?你作为音乐人的审美,跟你作为生意人的审美,这两者之间是怎样平衡的呢?”

这个问题看上去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高大上的答案,但实际情况我们都清楚,没有人会放弃收入。李宗盛看到的真实场景是:“流行音乐工业所标榜的是潮、是年轻、是冲动、是小鲜肉。现在整个流行音乐工业就是一个粉丝工业,不是吗?承认吧。你没有粉丝、没办法从粉丝身上获利,你就再见了。”也许有人会把这种选择解释成“等我有钱了就去搞艺术”,但李宗盛的担忧却更加深远,劣质的音乐,正在毁掉一代人对音乐的审美能力,并将导致好的音乐丧失生存的空间,因为好的内容是全民审美的结果。他举了个例子:“大家都看到了《小苹果》能挣钱,所有的人都来做《小苹果》。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

让华语音乐走向世界是很多人的梦想,也的确有很多人把演唱会开到了国外。李宗盛却令人扫兴地说,“华语音乐到目前为止是没有办法输出的,不管我在纽约林肯中心或是在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做演唱会,来的都是华人。”也许你会举出韩国鸟叔的例子,那不就是走向世界的成功案例吗?可是李宗盛说:“韩国那个骑马的鸟叔似乎变成了国际事件,可大家真的是在欣赏他的音乐吗?你觉得西方是在欣赏他的音乐吗?不,他们只会说:那个韩国兄弟太好玩儿了。”如果我们真的把笑料当成了荣耀,如果我们的音乐生活不在关注歌曲而只是关注人设,我们就不得不担心这块音乐土壤上到底还能长什么样的庄稼了。网友“黑吃嘿”在节目中留言说:“现在的歌都是因为人火才去听,以前听歌只是因为它好听。”可见李宗盛的担心,《见字如面》的担心,也是广大听众的担心。

这封信以戏谑的口吻说了一件更大的事儿

在《见字如面》第四季第一期《艺文志》中,也不都是这种大咖的响鼓重槌。青年演员李光洁上台,生动演绎了一封名叫“王左中右”的网友的来信。作者发现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现象,就是标题党用自己钟爱的文风,重新包装了多位大师,希望这些看上去冷门的优秀作品能够重新赢得今天的读者。

比如,鲁迅先生的精选集,书名叫《风弹琵琶,凋零了半城烟沙》,胡适的叫《此去经年,许我一纸繁华》,沈从文的是《一指流沙,我们都握不住的那段年华》。郁达夫的是《倾城春色,终只是繁华过往》,汪曾祺的是《一定要,爱点什么》。作者调侃说:“看看汪曾祺书名的这个逗号,加得多有灵性,多唯美,多葬爱?”

不仅仅是中国的名著被如此重装上阵,被作者称为“青春痛经文学”的标题方式,也同样落在了全球诸多文学大师身上。莎士比亚的精选集叫《如果世界和爱情都很年轻》,纪伯伦的叫《我的心只悲伤七次》,而诺贝尔奖获得者、俄国作家蒲宁的书名居然是《我的青春是一场烟花散尽的漂泊》。在节目中读出这封信的现场效果堪比吐槽大会。

但笑过之后,除了无奈,我们好像也没有多少愤怒。起标题的人当然是为了好卖书拉低了大师,但按理说与时俱进地利用各种方式推广优秀作品,初衷总归是良好的,哪怕只是为了赚钱。如果你接着看看《见字如面》紧跟在后面的品评,就会发现真正的危机,是如此包装之后的确就真的更受今天的读者欢迎、真的就更能卖钱。网友“双拾同音”给节目留言说,“这不正是现在视频剪辑软件里那些配文吗?”

这就像老马丁说的,这是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就像李宗盛说的,你喂他猪食他就变成了猪的问题。不光是电影、音乐,我们一代人汉语的审美,也同样出现了问题。是这个审美出了问题的需求市场,生出了更加劣质的文化产品。文章写到这里,你会发现第四季的《见字如面》似乎是在悄然升级,一期《艺文志》不但是相互关联地、成体系地编织着信件,而且在背后建立了一条坚实而有力的逻辑线,不只是质疑表面的金钱作祟,更是在提示着我们整个时代文化的、艺术的、精神的危机,在努力清晰地发出一档文化节目的警世的声音。

这是真正的文化节目。它让我们思考,也让我们享受了思考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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