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小说”浅谈

盗墓小说是继玄幻小说之后,又一红遍网络的通俗小说类型。事实也证明,这种小说的影响力与号召力丝毫不亚于玄幻小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盗墓小说的翘楚之作——《鬼吹灯》已被众多影视制作公司所青睐。然而,在这些美丽光环的背后,我们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颇为诧异和尴尬的事实,那就是:与玄幻小说驰骋网络数载而依旧坚挺的势头相比,盗墓小说初成气候便如昙花一现般急剧衰落了。

这其中涉及众多原因:跟风作品过于集中,情节套路雷同化严重,新的小说类型不断涌现以及读者审美趣味的变化。这些因素似乎都有道理,但细细考量之下,却总感觉还有某种能够统摄此诸多因素的深层缘由。我认为,理所当然应该是:盗墓小说在诡谲离奇、悬念迭出的感性外表下严重缺乏能够维持小说持久生命力最为重要的理性内核——人文关怀。正是因为它的缺失才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使其仅仅能满足读者一时尚新猎奇的感官需求却不能深入他们的内心世界。

以《鬼吹灯》为例,且不论其描写盗墓、风水是否合适,单就文本内容来看,如果说作品前半部分还存在对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亲情等予以一定观照的话,那么至主人公胡八一退伍后遇到旧友胖子为止便几乎消失了。接下来作为小说主体部分的盗墓情节乍看起来惊险刺激、异彩纷呈,但这些盗墓探险历程更像是情节架构的简单重复,换汤而不换药,唯一变动的也仅仅是墓葬的地点、名称、墓主人的身份以及盗墓过程中各种各样的僵尸野鬼、妖兽精灵罢了,人物在这些情节叙述中充当了联结各个故事的纽带,而他们本身所应该呈示给读者的生命思索却被无意中淡化乃至消弭了。这样,作者与读者之间产生了阻隔,读者从文本中得到的感官满足无法上升为心灵的沟通,从阅读伊始读者因对盗墓故事的陌生新奇而产生的强烈探求欲在重复的故事表述下渐渐消退,也就是说读者产生了审美疲劳,小说的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另一部被人们推崇的盗墓小说——《盗墓笔记》也存在类似情况,“我”在无意中发现了祖父五十年前与他人盗墓时挖到的一部战国帛书残卷,便纠集了一批经验丰富的盗墓高手前去寻宝。各种诡异的事物接连出现,七星疑棺、青眼狐尸、九头蛇柏……然后便是如出一辙的盗墓过程。不过,这部小说的整体框架与《鬼吹灯》相对独立的故事单元建构比较起来还是有所差异的,它由战国古墓中遇到“血尸”开始,层层设疑,层层展开,引领读者去寻求其背后所隐藏的千古之谜,整个故事因循一条线索紧密相连。应该说,这样的情节构思还是相当有新意的,作者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然而,作者恰恰忽略了一点,小说情节的出新出奇仅仅是文本建构的一部分,“文学即人学”,如果缺少对人类普遍的情感、价值和生命本体的思考与体现,那么作者苦心孤诣的情节也只能是抽去灵魂的一具空壳而已。这一点就连作者“南派三叔”自己似乎也体察到了,他曾坦言,盗墓小说火不了多久,“写完《盗墓笔记》的二、三部我就不写了,那时盗墓小说热该过去了。因为盗墓小说的写作套路是一致的,读者看多了就会腻了!”

由此,当我们在为盗墓小说(还有其他类型小说,比如网游小说)这一小说形式行将没落而唏嘘感慨之时,是否能从它转瞬即逝的运行轨迹中去寻求某种解决的办法呢?因为,若照此发展下去,网络通俗小说势必会走向整体性溃败的境地,刚刚开辟出来的为广大网民以及普通大众所喜闻乐见的通俗文学园地,就有可能在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围剿逼仄下,自行解体,这当然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毕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繁荣社会主义文学艺术的根本途径,我们不仅需要满足文化层次较高的人们精神需求的严肃文学作品的推陈出新,更需要一些能够让普通大众得以接近文学、感受文学,从文学作品中获得最大精神能量的通俗文学作品的出现。

尽管诸多从事通俗文学写作的作者们都声称,自己写作的初衷只是“玩玩而已”,但还是希望他们明白:当你在键盘上敲出第一个字时,就意味着你和读者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契约关系,你就有责任为读者提供在你能力范围内所写出来的质量上乘的文学作品,我想,这种责任是不可推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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