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明里逆行

1995年出生的吴悠是武汉一所中学的实习物理老师。从封城的第三天起,吴悠与19岁的大一学生黄新元,一人骑电瓶车,一人骑自行车,穿梭在武汉的大街小巷,为分布在医院、隔离点和小区的求助者义务送去急救的药品、酒精和口罩。

1月23日,武汉正式关闭离汉通道时,吴悠在药店买了口罩和一些常用的药品,送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对他说:“一个人有一万个口罩也只能救一个人,但分给一万个人就可以救一万个人。”

“我就萌生了免费跑腿给人们送药、送口罩的想法。”吴悠说,他找来一张白纸,写上“免费帮送药、食、口罩”,挂在电瓶车前拍了张照片,在微博和朋友圈里都发了一条信息:“汉口这边我知道一个地方还有口罩、药,我可以去江岸区、江汉区、硚口区送口罩和药品。如果家里有老人,而自己人在外地无法照料的,我都可以帮你送,不收费。”

在便利店吃完一份盒饭的工夫,吴悠就收到了一千多条评论和一万多个点赞。他和黄新元马上分工。吴悠确认求助的信息,按照求助者留言的顺序,一个个把他们需要的药列出来。由他垫钱,黄新元先去跑药店买药,两人再分头去送。

附近营业的药店已经开始限购,黄新元跑了3家药店,买到3板奥司他韦胶囊。吴悠把胶囊分成一粒一粒,装在一次性纸杯里,分给5个求助者,“先解燃眉之急,等我们买到药了,我再给人家重新送一次。 ”

从下午2点开始送药,他们一直送到晚上10点,只送了5家。从这一天起,吴悠成了武汉众多“摆渡人”中的一员。也是从这一天起,他的每一个早晨都从回复手机里999+的新消息开始。“疫情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朝我身上涌过来。”他说。

为了给病人们送药,吴悠每天要在路上奔波10个小时以上,回家后在取暖器边上坐半小时才能缓过劲。

最远的一次,他骑了90公里把药品送到黄冈边界。没时间吃饭,只能在楼下便利店买3个面包和一听可乐作为晚餐。武汉最冷的两个月,吴悠就这样在电瓶车上度过。

1月27日晚上10点,吴悠接到一家人的求助,网友说他的姑父姑妈都已确诊,两位老人正在家中隔离,已经出现呼吸困难、讲不出话的情况,而家里一点药都没有了。吴悠披上雨衣骑车冲进雨里,药送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他把药放在门口赶紧离开,然后在电梯口,看到老人走出屋来对他深深地鞠躬。

3天后,求助的网友说,他们送药的那天是很关键的一晚。“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在‘救人’。”吴悠说。

“我也曾经有过很无助的时候。2018年我心脏出了问题,当时是路人帮助了我。对于我来说,可能只是晚回家了点累了点,但对他们来说就是生命是否结束的可能。”吴悠拍下武汉的晚霞和街道,设置成自己的微博置顶。他配文道:“我爱这一切就像爱生命。”

2月25日,武汉封城的第35天,也是吴悠送药满一个月的日子。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他接到了当地市场监管部门的电话,他被举报了。吴悠的第一反应是委屈。在公安局接受了近5个小时的调查后,警方核实吴悠并无高价售药、赚取差价的嫌疑。

就在配合警方调查的这一天,吴悠奶奶突发脑梗,情绪激动的他在微博上对举报者喊话:“今天继续送,下雨都送。你躲在暗处看好了,我们在光明里逆行。”

短短几天内,吴悠义务送药的视频在网络上被大量转载,“送药人”吴悠的名字越来越响亮。爱心人士通过微博、微信等方式联络他,捐献了数量可观的药品和物资;他的团队也渐渐扩大,有了7位线上志愿者和4位骑手。

他建了一个数百人的群,把来不及回复的求助者们都拉进去。一开始群里不停滚动着求助消息,志愿者们每天更新武汉能买到的药品信息。再往后,住进方舱医院或其他隔离点的患者开始分享治疗经验,也有心理咨询师加入进来,带着大家做做游戏,听听音乐。群里的氛围一点一点变化着,就像这座正在一点点痊愈的城市。

3月18日,武汉市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为0,这是武汉首次报告无新增确诊病例。这天,吴悠在微博上说:“这两个月我认识了接近700户人家,其中400户是确诊病人。 明天开始我要给他们送最后一次物资了,让他们完成复查,这最后一段行程。突然感慨。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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