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旧事”

一家做空机构合伙人坐到一起又想搞事情。他们都是财经界的大拿,有中国通,有律师,有会计师。只不过都是卸了任的。如今他们的共同身份是资本市场“掘金人”。

一家做空机构合伙人坐到一起又想搞事情。

他们都是财经界的大拿,有中国通,有律师,有会计师。

只不过都是卸了任的。如今他们的共同身份是资本市场“掘金人”。

靠既往经验与对资本市场的了解,以杠杆之力,启动数亿美金,让大家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

他们先向股票经纪人支付押金借出股票,第二步将借出的股票卖掉。第三步,不惜代价将这家公司做空。第四,股价杀跌之后,再低价买入还给经纪人。

这就是做空机构的生存法则。

当他们看中某家上市公司时,就如同秃鹰嗅到了腐肉,会不惜一切代价为A公司掘坟,将其葬送。

如果被做空机构盯上,不死也得掉身肉。

1

深夜陈向东辗转难眠。

因为向市场公布VIE股东结构,遭受SEC调查。新东方(EDU)股价跌了34%。

祸不单行,次日新东方便遭到浑水长达90页的报告攻击。浑水发布做空报告的时机选得很好。让本来接受SEC调查的新东方陷入负面旋涡。

这一年是2012年。当年7月浑水发布报告攻击新东方,新东方的股票再挫31%,两天跌了70%多。两天市值蒸发近20亿美元。

晚上睡不着,看股票哗啦啦得跌。陈向东觉得很恐怖,他觉得无法向俞敏洪交代。陈向东老婆劝他赶紧回购,陈向东说跌太多了。他老婆说卖了房子也得买。

新东方的股票跌了,有问题吗?陈向东、俞敏洪在朋友们心中也都打了问号。

2

俞敏洪说,我猜到了SEC,但没有猜到浑水。

在要不要对公布SEC介入调查一事,新东方高层曾经激烈讨论。最后拍板,公司股东框架没问题,向市场公布。

未料,浑水“摸鱼”第二天就打到了。

陈向东还揭秘,浑水可能与SEC之间有互动,可能去举报,在SEC介入后,再以恰当时机出现。在市场制造双重恐慌,以求对新东方形成致命一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遭遇做空之后,国际评级机构纷纷“落井下石”。高盛、Oppenheimer等暂停对新东方投资评级和设定目标股价。以前公布的投资评级和目标股价不再有效。

另一端,国际律师事务所也在伺机而动。Bronstein, Gewirtz & Grossman,LLC公开宣称就潜在指控对新东方进行调查,以确认其是否侵犯美国联邦证券法。

一时间,新东方处于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3

时光轮换。

8年后的一天,中概股“当红炸子鸡”瑞幸咖啡爆 “雷”。自爆捏造22亿销售额,股价倾塌83%,市值一天蒸发350亿元。

上文我们提到的美国律所Gross又出现了。Gross等多家律所宣布,已就证券欺诈行为对瑞幸咖啡公司和特定管理人员提起集体诉讼。

在这动荡不安的上层建筑底下,瑞幸数千家店即将功亏一篑。在毫无逆转可能的局势面前,瑞幸CEO钱治亚的一定要元气满满哦,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瑞幸前途未卜,让陆正耀这个资本老手折戟2020年。

陆正耀辛苦几十年积累下的家业一朝倒塌。新三板上市公司神州优车停牌,正在酝酿变卖股份转债。

港交所上市神州租车被国际评级机构标普连降两级,列入负面信用观察名单。一则市场消息透露,神州租车或将“委身”吉利,不过吉利已经正面否认。

4

瑞幸自爆家丑后,中概股大佬各个显得义愤填膺。

京东零售集团CEO徐雷措辞激烈,这样的中概股老鼠屎对中国企业形象影响是破坏性的,对中国创业企业的负面影响是深远的。

经此事,全社会很多的经济成本会提高,因为信任已经被破坏了,而信任是最昂贵的。

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称,瑞幸咖啡本是为国人服务的一件好事,老百姓和投资人都有耐心去等待。

但造假导致公司濒临倒闭,而且对中国企业和企业家在世界人民心中的形象,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

中概股大佬们不幸一语中的。一周后的某夜,中概股一下子又爆出两个“大瓜”。著名网剧平台爱奇艺被浑水点名、教育潜力股好未来也学瑞幸自爆财务丑闻。

一二三只股接连中招,中概股人人自危。

5

眼下,瑞幸已回天乏力,成为刀俎之肉。

瑞幸走向灭亡,空头们却在推杯换盏。从瑞幸身上,空头们赚了7个亿。

据金融分析公司S3 Partner数据,瑞幸成美国股市空头最赚钱的股票,平均空头仓位市值为5.59亿元,净盈利为7.05亿元,空头净盈利率高达126%。

被圈内人戏称“做事野”的陆正耀,为保全神州系上市公司,已经准备卸任神州租车董事长职务。

老搭档愉悦资本创始人、瑞幸股东之一的刘二海却被套其中。两位出没于港股、A股的资本高手,抱团湮灭在美股。

与两位资本“狂人”相比,老师出身的俞敏洪更受市场信赖。

8年前新东方的那场做空,俞敏洪第一时间站出来还击。话还是那几句,但要看从谁嘴里说出来。

“教主”发声,市场给面,新东方股价当晚上涨26%,报12.4美元。关键时刻,上市公司创始人的IP调性,也能决定命运。

当然资本市场也不是卖得人情面。新东方在针对做空报告发起还击。

公司成立调查委员会,对做空报告验错,管理层回购公司股票,向卖方分析师和大量投资人的电话会议,就浑水报告的几项错误指责进行澄清。

这些还击都是套路化的东西,那些遭到做空的上市公司都会做。但有一样特别得是,新东方的调查委员会有别人请不来的“大神”。

他们是网易原CFO李廷斌、百度李彦宏、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兼职教授,美国福坦莫大学商学院副院长、副教授杨壮。

有这3位独立董事,你可以想见新东方当时的实力了吧。这股“白月光”决不能倒下。

6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8年前助力新东方还击浑水,李彦宏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中招?“火烧连营”下,百度系 “浓眉大眼”的爱奇艺(IQ)也中招。

成立十年不倒,可见爱奇艺业务稳定。背靠百度这颗大树,公司已经成为国内网剧主流平台。

2018年3月登陆美股,虽然时间尚短,但颇有中概股“台柱子”风范。

不知是外强中干还是树大招风,爱奇艺也引来浑水和Wolfpack Research的做空。

这份37页的报告直指爱奇艺夸大用户数量、虚增营收。

这是明摆着拿爱奇艺“不赚钱”的问题摆说事。爱奇艺的痛点无非也是如此,成立十年,亏损十年。2019年爱奇艺亏损103亿元,比2018年增加12亿元。

成立十年,巨额亏损仍在运营,爱奇艺的巨亏老外看不懂。这类企业的痛点正好是做空机构爱钻营的缝隙。

不过相对于瑞幸言之凿凿的92页报告,浑水还不惜花钱请国内调查机构在单店门口蹲点调查,有录像、有小票的调查,做空爱奇艺似乎只是一个挡箭牌。

浑水所要规避的是,瑞幸塌台后国内社会的“阴谋论”。

一个本来已经鲜花铺路的互联网咖啡品牌,一个似乎已经撼动星巴克地位的咖啡新秀,瑞幸的轰然倒塌得造成多少错愕、失业,以及各类成本流失。

正逢多事之秋,瑞幸危机有可能会上升到政治。而浑水要做的就是以爱奇艺为幌子,向外界表明,自己仍是一家单纯的做空机构,并未有其他政治阴谋。

7

中概股们选择在美股上市,便猜想到注定要有一场洗礼。

美股一直是新经济企业的乐土。

因为美国本身就有一支庞大的新经济企业。其中以苹果、微软亚马逊为带代表的新经济公司都已经成为美股长牛主力。

2009年美股“触底”时,标普500成分股中市值最大的埃克森美孚市值约3454亿美元,而新经济企业微软市值为1434亿美元,苹果(AAPL)市值不到1000亿美元。

9年多时间过去,能源巨头埃克森美孚的最高市值宝座早已拱手让给苹果公司,而苹果公司市值已经高达1.17万亿美元。

有着对新经济公司的热捧和理解,也有非盈利较低门槛,美股成为中国新经济企业上市的主要海外市场。

但美股也不是中概股上市便以为可以一劳永逸的乐土。纽交所于乾隆五十年便成立了。高盛同治八年成立、JP摩根于咸丰十年成立。

经历数百年的发展,美股市场已经机构林立,已经养就一群“华尔街之狼”。

这些沽空机构利用天然优势:外资掌握定价权,中介机构一鱼多吃的潜规则,将囚徒博弈精神发挥极致。

而中概股的那些“软柿子”们就遭殃了。

8

时势造英雄。

无论新东方、瑞幸、还是爱奇艺,都是互联网经营企业,这些披着互联网外衣的新经济企业曾经是商界的“创世纪”者。

他们依附互联网而生,触角伸至各个垂直领域,造就了美团、头条、滴滴、快手、小米、拼多多这类新经济公司的繁荣。

而今天他们却沦为蚊帐上的蚊子血。

2018年爱奇艺、哔哩哔哩赴美上市,但鲜花礼乐背后已经危机咋现:估值下降、募资额度降低、破发等情况频频上演。

互联网经营+补贴获客+长期亏损或成这届新经济企业最大的痛点。虽然前有腾讯、阿里、京东、百度等“祖师爷”打江山,但这届“小弟”确实不行。

爱奇艺十年难以盈利,现在靠和各大品牌优惠促销拉会员。滴滴六年虽成出行市场“一哥”,但烧钱几十亿也难以盈利。

2018年高速列车减速,共享单车、无人货架、联合办公、P2P等新概念暴雷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说,瑞幸咖啡的战略、战术可圈可点,商业模式也说得通,只是造化弄人,时不利兮。若不是资本大环境收紧,这将是陆正耀另一个神州租车故事。

因为人人都喜欢一杯好喝又廉价的咖啡。瑞幸这个十元档咖啡目前在国内消费水平下还是占据主流市场份额的。

9

美股上演“绝杀”,大洋彼岸大A股的日常便是“温吞水”。

在A股单边市场,大多靠买涨赚钱。有网友戏称,曾经一度我玩A股非常沮丧,买什么跌什么,总在最高点买,亏得不少。

问题到了美股,这就成了我的绝杀,感觉就像贫下中农遇上文革一般。

有人盼望做空机构犹如禾苗盼雨露。有人敢讲真话,有利于打击股市虚假繁荣,降低估值泡沫,识别造假公司。

同时,大A股又存在另外一个“佛系”投资理念,看空不做空。这些都是A股万千股民的投资心得,也是国内资本市场的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态。

相对于已经套路很深的美股市场,遍地都是机构投机者,而A股的股民较多。一旦做空,股民是套牢者。股市生态的不同也让做空机机制难以在国内实施。

10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中概股出海,本就是给美股增添一道“盛宴”。这道盛宴不仅能让美国股市带去流动性,还能让海外资金分享到中概股的成长红利。

美股不会因为频繁造假而对中国企业关门谢客。

其次,中概股龙头阿里巴巴、京东、百度、网易、新浪、搜狐等,已经在美股形成广泛影响力。

而中国互联网数亿用户呈现出的巨大生命张力,是海外互联网公司无法匹及的。瑞幸们做的,正是在这个规模之上的发掘与创新,假以时日必将凸显其价值。

最后,瑞幸事件再次给中概股敲响警钟。新经济企业不要急功近利,要奉公守法讲诚信。

正所谓抬头有天空,低头有脚步,远方有梦想,要实打实的来。

作者|李莹

编辑|彭尚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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