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年画

那天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卷着的年画,这让我想起了春节里的年画风景。

那时,一到腊月,村里的大喇叭就会响起来,“社员同志们,供销社来年画了……”当时,物资匮乏,年画也成了人们心中的爱。当喇叭声传遍全村时,男女老少便闻风而动,来到供销社,翻着各种年画,一股浓浓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新年新气象,买年画,是图一个新,向人们展示一个清新的环境。当年画买回来后,家里会把院落、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贴上新年画。

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同的年画也应运而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不喜欢画面打打杀杀的内容,宁静优美的年画主题成为首选。比如天津的杨柳青作品,那个坐着莲花、怀抱大鲤鱼的胖娃娃,色彩鲜艳,惹人喜爱。那时我还没上学,不认识画上的字。母亲告诉我,画上既有莲又有鱼,所以叫连年有余。还有那替父从军、身穿盔甲、神情威武的花木兰,让人精神抖擞。尤其是那幅在波涛汹涌的水中站在船上手持鸳鸯剑、指挥虾兵蟹将水漫金山寺的白娘子,不仅威武,而且长得漂亮,虽然当时我还小,但心里却在偷偷地想,长大后要是能讨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这个想法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有些脸红。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想这些就是“不正经”。

那时,还有木版年画,绛州木版年画在当时很有名气,《老鼠娶亲》家喻户晓,闻名遐迩。《老鼠娶亲》是我国传统的民俗想象,具体日期因地而异,但都集中在正月,《老鼠娶亲》画面诙谐,作品色彩鲜艳,采用拟人手法,让老鼠新郎新娘骑马坐轿、披红挂绿,仪仗队伍的老鼠们执灯笼、吹唢呐、扛旗、举火把,形象各异,好不热闹,不料半路遇猫,厄运难逃。虽然年画的纸质和印刷远没有其他年画好,但它像小人书一样把故事讲得详细而生动,我常常坐在炕上从头看到尾,然后再兴致勃勃地出去,到小伙伴们面前卖弄,给他们讲《老鼠娶亲》的故事。

家里还有用民间传统工艺印制的“灶王爷”“土地爷”“天地爷”的刻版神像年画。父亲和弟兄会把这些神像年画贴在相应的位置。天地爷一般贴在正房正门旁边的墙上,灶王爷贴在厨房,土地爷贴在一进大门的照壁上。到了给天地爷、灶王爷、土地爷上供上香时,父亲总会叫上我去祭拜。尤其是腊月廿三送灶王上天时,嘴里还得念念有词:“灶王上天保平安,多说好话保平安……”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那些传统年画被说成是宣扬封建迷信而遭禁,变成了样板戏剧照。记得一年过年时,我家正面墙上贴的是一手高举红灯、一手拽着辫子,横眉冷对、正义凛然的李铁梅,左边墙上贴的是威风凛凛的杨子荣,右边墙上贴的是左手拨开芦苇、右手握着驳壳枪、双目炯炯有神的郭建光,这些英雄人物的高大形象,以年画的形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现在的年画,丰富多彩,一年一个新花样、新风格,不拘一格。人们对年画没有像过去追求的那么强烈了。十二属相的年画,不断推陈出新,给人以立体感。花里胡哨的年画不见了,更多的是手机里推出的图画。这是时代的变迁,生活的多样性,给人们带来的喜人景象,这也是时代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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