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建筑师不喜欢「墙」?

当藤本壮介还是一位年轻建筑师时,他并未设计过任何建筑,这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幼年居住在日本北部的北海道农村,后来考入东京大学攻读了建筑学。1994 年,时年 23 岁的他从东京大学毕业。大学阶段,藤本深受建筑大师 Le Corbusier 和 Mies van der Rohe 的影响,醉心于纯粹、朴素的视觉理念。但他构思的作品却总是不能赢得比赛,这让他觉得自己所学甚少 —— 建筑领域有太多方向了,他感到难以抉择。他自称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人,根本不敢去 Toyo Ito 和 Sanaa 这些他向往的日本建筑公司参加面试。

于是,他在东京大学附近的东野区独自度过了六年无所事事的时光。这六年里,他每日睡到中午才醒,偶尔会去拥挤杂乱的街道上散散步,思考建筑本质和城市环境等问题。他也会琢磨自己与其他建筑师的想法,不过收效甚微。他记得自己那段日子非常放松、自由。(他说自己非常幸运,因为得到了父母的资助。)他偶尔参加一两场竞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些经历却让他明确了自己的建筑方向。在日本这个崇尚努力工作的国家,他这种虚度光阴的行为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对于藤本来说,这算是一个快乐源泉,不过偶尔也让他有些迷惘。他说:「我那时候很开心,不过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脱离了整个日本社会的体系。」

Omotesando Branches,2014 年建成于东京涩谷区,是一栋多功能大楼,内设一套公寓、数间办公室,以及一层商场

他的自我放逐,虽然有悖常理,但是最终却证明是有益于创作的。如今,藤本正值职业巅峰时期,年仅 48 岁的他致力于打造纯粹的视觉效果以及将建筑简化为基本的对立元素,并以此闻名。藤本的住宅项目融合了开放空间与封闭空间的特质,既有公共区域也有私人领域,例如 2011 年完工的独户住宅项目 —— House NA,这是一栋由多个盒子式结构堆叠起来的建筑,非常独特,自高度现代主义时代来临后,这类建筑就很少见了。藤本将「家」的概念简化为一系列多层玻璃封闭立方体结构,并以独立的楼梯来连接这些结构,刷新了我们对房间功能的认知。2010 年,他为东京武藏野美术大学设计了图书馆,在此项目中,他通过在外墙上设置书架并用玻璃进行防护,对内墙和外墙的概念进行了深入探索。近期,他刚在法国蒙彼利埃完成了一栋白色公寓楼,公寓主楼是一个圆柱塔形建筑,外围布满阳台,形似一棵长满树枝的大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藤本的作品是一种当代建筑的概念艺术,是他通过一个又一个建筑项目对同一组理念的各种变体进行不断探究的成果。 与他相处就好像是住在一个由内部和外部、个人和社会、私人和公共、自然和城市等对立概念组成的离奇世界,而一栋栋静谧、安逸却又充满活力的建筑就诞生于这样的世界之中。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会在东京城里逛一逛,他好奇这样一座熙熙攘攘的城市与他幼时生活的乡村在复杂程度上会有多相似。 (北海道地势崎岖,有很多活火山和温泉。) 他回忆说,「我很好奇人们是如何构造如此复杂的世界的。」换句话说,城市其实是人类对复杂的自然的仿制。「人为复杂度」或许就是藤本作品的关键词,也是描述或是理解其成就的最可靠切入点。

藤本在东京远东区一个安静的街区有一个工作室, 毗邻东京海洋科技大学,由一个仓库改造而成,看上去十分壮观。2019 年 6 月,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他本人。这栋办公大楼与其他典型的藤本建筑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白色视觉冲击,白色的墙、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建筑模型,到处都是白色的,只有零星的金色胶合板工作台点缀其中。我拜访当天正值周末,但这里与我参观过的大多数建筑公司都不同。一般建筑公司周末时会有很多助理加班,他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摆弄着 AutoCAD 软件,一边还听着打鸡血的音乐,隔着大耳机都能透出来;而这里却只有几名正在组建模型的员工。藤本告诉我,自从儿子出生后,他就开始控制自己的工作时间。(藤本已婚,现居东京饭田桥。)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太多空闲,因为与坂茂和隈研吾等成功同行一样,他在巴黎还有一个工作室,每月至少要过去一次。

2018 年,藤本在洛杉矶的日本之家(Japan House Los Angeles)举办了一场名为「未来的未来」(Futures of the Future)的盛大个展,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的创作过程公之于众。此次展览展出了用订书钉、薯片和皱巴巴的纸巾制作的建筑物模型,彰显了人工制品与天然物品之间的概念性差异,这也是藤本所一贯推崇的。其中一个作品,藤本将外卖寿司盘上的塑料草制成了微型景观;另一个作品中,他又用干树枝连接塑料泡沫块,制成了一个融入自然世界的建筑景观。正如他在展览开幕时所说,「模仿绿色植物的人工制品难道不能成为绿色景观的新型替代物吗?」当然,藤本和他的团队并没有真的用吃剩的零食来建造房屋,他们使用的主要建材还是正常的钢筋、混凝土和玻璃。不过,藤本表示,他们偶尔还是会「谈论一些疯狂的想法和可笑的事情,甚至会尝试探索一下」。他在工作过程中还会与团队共同绘制一系列草图,撰写长篇的说明文字,以及制作模型。但此次展览多多少少还是展露了藤本试图放纵想象力,探索那些类似自然物的古怪人工制品的意愿 —— 他认为人工与自然之间的界限非常之小。此外,此次展览还表明了他愿意通过一系列建筑作品来不断探索同一组概念,并公开提出关于建筑是如何由基本对立元素构成的观念。

Toilet in Nature,藤本壮介于 2012 年建在市原市火车站附近的一处隐蔽的公共卫生间。

从他 20 多岁时度过的六年散漫时光来看,你可能很难想象他日后会大获成功。然而正是这段自我休养让他萌生了两个项目的设计灵感,从而实现了突破,迎来了成功的曙光。第一个是他于 2000 年在日本海滨城市青森市参加艺术博物馆设计大赛时设计的作品 —— 一个以玻璃为主要建材的全透明建筑模型。虽然他并没有凭此作品赢得比赛,但是他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时任比赛评委的日本著名建筑师伊东丰雄(他的作品视觉效果清爽、线条曲折,与藤本的风格有些相似)在《新建筑》(New Architecture)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称赞他的作品是新一代建筑代表作。「当然,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藤本说,「我也没有因此得到任何收益,但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点曙光;在此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沉在深海底。」不久之后,藤本就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注册为一名建筑师。他克服了自己害羞的性格,开始与媒体和其他建筑师打交道。

另一个项目则是上世纪 90 年代末,他为父亲和他的几个精神病科医生朋友建造的一系列医院工程。经此一役,他开始形成自己极富寓意的独特设计方式。藤本儿时的家距他父亲工作的精神病医院大院仅 300 英尺(不到 100 米);他告诉我,他父亲和关系好的几个同事一直坚持将病人当作正常人来对待,他们也需要空间和自由,而不是监禁。医院大院是开放的,病人经常会跟留在家中的小藤本打招呼。他表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非常幸运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在谈及疾病与健康的界限时,他又补充道,「你可以在两者间来去自如。」健康与疾病以及其他各种对立概念都只是一系列的「色阶」,这样的理念「对我来说是一种基本的世界观」。藤本可以在自己的经历中找到许多符合这种理念的事例,毕竟他曾经与这个不提倡散漫行为的社会脱 节好几年,在他的世界观里,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往来于各种边界:你可以在这一边,也可以在另一边。

藤本 2006 年在北海道伊达市建成了儿童精神病康复中心,这是他接的最后一个委派工程,也是让他蜚声世界的首个工程。从照片上看,整一建筑独立于山巅,24 个形似高耸白盒子的楼宇杂乱地散落其中。从平面图来看,中间的几座大楼似乎杂乱无章,随意地相连在一起。从内饰图来看,里面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拐角,构成了相当数量的半隐秘空间。藤本在建筑布局和室内装饰方面的逻辑理念实际上是基于对儿童的特殊空间使用需求的深入了解。他说精神病院应该是社会的缩影,因为它也涉及居住问题。那家医院里住了大约 50 个孩子,谈到他们时,藤本说:「有时候他们喜欢藏起来,有时候他们也想要独处 …… 于是我们就想让孩子们可以自己选择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也可以选择藏身之地,他们有时可能想要一个人藏起来,也可能想要和两三个好朋友或是一群好朋友一起藏起来。」构思和建造这栋建筑就是要不断地斟酌密闭空间与开放空间的比例,并探究怎样的开放度能够保留一定的私密性,以及怎样的封闭度能够提供一定的接触性。藤本与委托他接手这一工程的医生相熟已久,藤本表示,「这次工程不仅让他深刻了解了自己的内心想法,也增进了二人之间的信任。」

藤本在东京的办公室。

藤本建设儿童中心的经历在一定程度上为他日后接手大量家庭住宅工程奠定了基础,其中包括他近年来打造的各种无人能及的惊艳住宅。2008 年,藤本在日本南部的大田县建造了 House N 项目,这是他早期对嵌套式房间进行探索的代表作。其中餐厅部分被一个内置厨房的外壳包围,而每一个外壳又部分被另一个外壳包围,其间便形成了一个可容纳花园的空间,每个花园都部分面向一套住宅,住宅的墙壁上有着大大的孔隙,这些孔隙不像我们寻常单户家庭里的常规窗户,多呈矩形切口状。这并非一个完全开放的空间,而是类似 Mies van der Rohe 于 1951 年打造的 Farnsworth House 住宅(一栋建在芝加哥郊区的全玻璃幕墙单间周末住所),整个建筑通过室内花园与自然界交错在一起,十分独特,彰显了设计师意欲大胆推翻房间传统功能的理念。

不过,藤本最独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住宅项目还是 House NA,那是一个以单户型房屋为主的宜居街区,2011 年落成于东京西区。从临街一面看,它仿佛是一系列随机堆叠在一起的混凝土平台,有多个悬挂在细长钢杆上的盒子结构,外围则是玻璃幕墙。整个建筑没有传统的外墙,因为平台上的盒子结构错落有致,所以看上去十分像一个未完工的建筑工地或是树屋,每一面有 9 个房间,分别悬置在不同的高度,由 21 块大小不一的面板组成。由于它为私人所有,只有少数建筑爱好者才知道它正确的地址,我去寻找这所房子时,就把地址弄错了,因而在附近的街道上游荡了好几个小时。由于日本建筑一向推崇标新立异,街上的每栋房子无论是风格还是体量都大不相同,我的探索历程也因此格外艰辛。(要是林立在街道两旁的全是砖砌联排小屋,我就能轻易地找到这栋当代建筑了!我一直幻想自己在街边看到的脚手架结构就是我要找的房子。)这栋房子的宣传图片是一张非同寻常的广告页,图片上显示这是一个开放式独栋房,屋内有一个身着白色衣物的女人,她坐在其中一个白色平台上抬头望着上方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着白衫和蓝色牛仔裤,坐在女人旁边一个稍高的平板上,此外,画面上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服装的人坐在楼梯上,仿佛在与厨房里的另一个女人交谈,整个场景都沐浴在从外墙上林林总总的窗户洒进来的明媚阳光里。

House NA,建于东京西部。

在构思这套房子时,藤本既需要考虑地皮面积的限制(仅 578 平方英尺,约 54 平方米),又要实现客户想拥有一套非传统住宅的愿望:「这块地太小了,所以如果你只是将客厅、餐厅、厨房、卧室和卫生间都堆在一起,那么它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小房子,显然,客户并不喜欢这种传统户型。」藤本与客户的沟通反映了当代房屋存在的常见问题,那就是每个房间都不再仅供某一特定活动。房间的功能没必要与预设的一致:人们可以在客厅用电脑办公,也可以进厨房办公(可能也会用电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房间内做任何事,房间本身并不需要为了这种开放性和自由性而进行改造。换句话说,藤本是想设计一栋顺应互联网时代潮流的房子。

于是,他想到了曾在儿童中心应用过的「多个不同角落」理念,以及人们独处或与他人接触的需求,从而设计出了一个形似没有框架的嵌套家具的房子,并以台阶连接其中错落的各个平台(台阶也兼作座位区)。藤本诗意地称这栋房子宛如「许多漂浮在空中的小盘子和柱子。置身其中,这些楼梯和椅子仿佛漂浮在你周围。你并不会有种身处玻璃盒子的感觉,而是会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巧人造物品之中。」不过,这栋房子在实际使用中并不像广告宣传的那样,完全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毫无隐私可言。住户常常会在窗户以及房间隔板上装上窗帘。藤本本人则认为,加上窗帘这样的行为拓展了房子的原有设计理念,他说:「我会更喜欢加上窗帘的空间,因为这样更人性化,丰富了房子的概念。」在考虑打造一种新型开放空间时,房主却找到了一种新式的隐蔽。后来,我终于找到了那栋房子,那天下着雨,我站在外面观赏,窗帘全都拉上了,门口的车道上停着一辆雪铁龙,这让我想起了 Corbusier 设计的雪铁龙住宅(Maison Citrohan),这一箱体型建筑建于 1927 年,位于德国斯图加特市,是现代主义建筑的范本。

通常建筑都隐含某种象征意义,但实际上,人们常常不得不居住在那些功能在实际应用与设想中并不相符的建筑里。最经典的一个例子便是 Eero Saarinen 1962 年为肯尼迪国际机场建造的 TWA 航站楼,其高耸的外壳形似鸟翼。正如建筑师兼评论家 Thomas deMonchaux 近期发表的一篇文章所指出的,1962 年肯尼迪国际机场的客流量开始以每年 1150 万人次激增,如今年均客流量已高达 6200 万人次,而它那「美丽却笨拙」的鸟翼结构却让它难以承受如此大的客流量。去年,该航站楼被改造成了一家酒店的入口,从此它再也不是登机入口了,而是一个形式上的怀旧遗址。在如今这个时代,飞行不再是人类梦寐以求的至高理想,相反,它变成了一种逐步毁灭地球的行为,这种改造也算是恰逢其时。

武藏野美术大学博物馆兼图书馆,位于东京,主要由大型书架构成。

藤本一直尝试提出「建筑的自然面」和「自然的建筑面」的概念,偶尔也会针对既定场地和空间要求论证这一概念的优势。如果说他有什么标志性的风格或是理念,非它莫属。在一次争夺西班牙一剧院设计权的竞标中,他提出了用云状螺旋形混凝土结构代替传统黑匣子式剧院构造的想法,从而让剧院成为一个更开放的沉浸式艺术中心。最终他以第二名的成绩惜败。后来,他又参加了一场为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市的滨水区建设一座城市广场的竞标,并大获全胜。之后,他基于人流、车流、历史流和思想流等「不同的流」交织在一起的理念,打造了一个云状结构。2019 年,他在蒙彼利埃设计 L'ArbreBlanc 项目(一座白色混凝土塔状住宅楼)时,从当地环境中获得了灵感,构思了一个树状结构建筑物。从照片上看,它的外围有很多深邃的悬臂式阳台,与树的形状极为相似。虽然说我无从知晓让住宅模仿树的形状有什么价值,但在这个项目中,建筑师这样做是为了打破传统塔楼的形式。藤本承认,「我们确实已经设计出了很多不同形状的建筑」,但同时他也表示,就算文化语境对他的公司在设计建筑外形上没有影响,在使用建材方面也会有一定的影响:例如,例如在为贝尔格莱德市滨水区建造广场时,他就提出了用较老的石材建造,以此呼应旁边的中世纪城堡。

2013 年,藤本为建造伦敦肯辛顿花园的蛇形画廊(Serpentine Pavilion)提出了一个具有突破性的设计方案,将前卫的概念与建筑功能进行了完美的融合,并因此成为了这个年度委托项目最年轻的设计师。在获得这项委托工程后,藤本想:「我应该将以前的那些想法都融入到这个项目中,不过,也不能只是简单地重复以前的想法,而应该是对这些想法的进一步拓展 —— 它应该是对整个概念的提炼。」委托方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提交设计方案,在这段时间里,他研究了很多想法,其中包括用不锈钢镜框制做框架,这样一来,通过反射绿色植物,可以让整个建筑结构隐身于周围环境中(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很「疯狂」)。最终,他选择了让建筑结构透明而非消失的想法,于是重新设计了一个类似 House NA 的不对称白色网状结构,然后他和团队便开始按照这个理念打造画廊。外形上,这个画廊虽然比他此前刻意设计成云状的剧院更像云彩,但其内部结构却异常复杂:这个由一系列大小不一的白色钢杆构成的网状结构整体看上去与其说像一系列脚手架,倒不如说像一朵超现实雨云,仿佛绿荫下的一团白色思绪。《卫报》的建筑评论家 Oliver Wainwright 指出,该建筑形似 20 世纪 80 年代的计算机主机或是电影《电子世界争霸战》(Tron,1982)中对未来的幻想,这一评论让人不禁想起藤本曾公开宣称他的目标就是创造基于这个基本对立概念的前卫「原始未来」建筑。

一般像藤本这样声名在外的建筑师很少会像他这样依旧孜孜不倦地对同一理念进行探索与尝试。在战后几十年里,混凝土建筑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后来几年,现代主义者开始建造结构大胆的建筑,意在彰显六七十年代日本呈现的未来社会趋势,而藤本却基于一系列隐藏的基本问题打造出具有惊人视觉效果的作品。当我问藤本什么是他的建筑启蒙教程时,他说是一本关于高迪的书。高迪是一位疯狂的现代主义实验者,他在巴塞罗纳建造的圣家族大教堂堪称 20 世纪最大胆的里程碑式建筑。他说,在此之前,「我只是将建筑看作普通的大楼,并未认识到它们是建筑。」在了解了高迪之后,藤本才意识到「建筑也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将建筑视作一种创造性活动,一种在空间上融合各种基本对立概念的游戏,是藤本的设计理念,他总是安静地、耐心地、羞涩地绘制出具有基本陌生感的建筑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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