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田园女权正名

田园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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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中文的幽默与狡黠。

老祖宗留下的这套玩意,在表情达意上非常灵活,虽然古老但常用常新。许多词汇移花接木往往有忍俊不禁的效果。比如,田园这个词,不仅可以用来称呼土猫土狗,如中华田园犬、中华田园猫,也能用来形容某些本土观点,如中华田园女权。

这些移花接木其实都是网友的智慧。但细品再细品一下,这种偷天换日简直严丝合缝。田园有一种农耕的味道,用来形容看门护院、消灭四害的土猫、土狗很贴切。田园又有传统的意蕴,拿来冠名土生土长的观念也不违和。

我在围棋手柯洁和女权主义者的论战中,看到田园女权这个词眼前一亮。社会学的理论我虽略有了解,但各种现代和后现代女权流派,我却一直弄不太明白。

翻阅许多网友的评论,田园女权似乎是一个贬义词。但实际上跟老祖宗留下的中文一样,田园的、传统的、历史上的许多东西,颇有值得说道的地方。比如宋朝的田园女权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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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宋朝很火。

得益于《清平乐》这种电视剧的推广,得益于扮演曹皇后的江疏影这类美人的代言,在广大人们群众中甚至形成了一批田园史的粉丝——宋粉。我拖拽式浏览了一下《清平乐》——主要是迅速拖拽到江疏影出场的段落——觉得除仁宗皇帝之外剧中人设基本符合史实。

仁宗皇帝赵祯在电视剧里高大威武,但从史书上猜测,这帅哥虽不至于像小猪罗志祥扮演的空虚公子那么虚,但一定是算不得威猛的。

据载,赵祯同学因为宠幸尚、杨两位美人,以至于形神疲倦,让朝廷内外非常忧虑,所以大臣们通过酝酿,最终将两位美人送出宫去。亦因如此,曹皇后也才未雨绸缪从宗族中抱一个孩子来养。

八卦说太多,转回正题。宋朝公知和当今公知一样,许多人是很矛盾的,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拿女权这个议题来说,一个妇女守寡了,她很穷,应不应该再嫁人呢?宋朝最著名的公知程颐就教导老百姓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但实际上,程颐老师的侄女就是在他的主持下再嫁,“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了。

这表面一套、私下一套的把戏,后来被历史上另一位田园女权主义者拆穿。清末公知宋恕在《六斋卑议》中驳斥中华田园贞洁说的虚伪时,说程颐“创饿死事小苛刻不情之说是徒快一时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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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名臣范仲淹也是一个田园女权派,他的母亲是改嫁过的,他的儿媳最终也改嫁他人。在《清平乐》中有范仲淹的精彩桥段。范仲淹和一伙谏臣一起在宫门口大喊大闹,阻止仁宗皇帝废除郭皇后那一段,虽不起眼,但很生动。

剧中扮演曹皇后的江疏影老师,在少女时代甚至听过范仲淹的讲学。我常想,《清平乐》这类古装剧在娱乐宫斗、女爱男欢、盛世美颜之外是否还另有意义,像范仲淹、宋恕这些传统的中华田园女权主义者,于当下其实还有另外的启发与意义。

范仲淹宫门阻止废后,不仅因为道德文章,还因为他是一名谏臣。作为宋朝粉丝量排名前十的著名大V,范仲淹的代表作不仅有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类中学课本里教育孩子们无私爱国的文章,还有叫人敢说真话、争取说自己的话的权利的人性文章。

在写给梅尧臣的《灵乌赋》中,范大V写下了那句震烁古今的话,“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有时候这种声音可能会像乌鸦一样让人讨厌,但必须要说,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

宋恕属清末维新一派。宋恕敢向李鸿章建言“易服改制,一切从西”,并且说“著书专为世界苦人立言”,简直有点像五四的先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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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老祖宗的遗产,跟幽默狡黠的中文一样,都是非常田园、非常有营养的东西,但这些田园的花朵于今似乎都已经变成毒草,这些田园的牧歌于今似乎都已经变成讨人厌的乌鸦叫了。

作家方方写日记是为世界苦人立言要被质疑动机,梁艳萍教授撰文支持方方要被湖北大学校方调查,王小妮即便退休了还因过去的言论被举报,千古斯文真真是散落在海角天涯了。

田园毁弃,不知传统。我虽不是宋粉,在江疏影的盛世美颜之外,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很愿意推荐《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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